穿越到讀過的小說裡!約翰.康納利新作《失物之國》搶先讀
暌違十九年,愛爾蘭作家約翰.康納利走到人生中段,重拾初心寫下《失物之國》,帶領讀者再次重返《失物之書》。在故事裡,一起面對可能痛失摯愛的悲傷與矛盾,一起咀嚼始終懷抱的希望況味。(編按)
文/約翰.康納利
Scocker(東盎格利亞語)
橡樹的裂口
席瑞絲站著,但並非置身蔓生的草地,而是一片濃密的森林,樹如此高聳,樹冠已沒入低懸的雲層中;樹幹如此粗壯,就算五個男人展臂相連也無法環抱。最靠近席瑞絲的樹皮有一道從森林地面延伸到她頭部高度的傷口,正泌出黏稠的樹液。然而就在席瑞絲凝視的當下,傷口開始閉合,而她領悟她就是這樣來到這裡的。不知怎麼地,她衝出一棟房子的門,卻是從樹幹出來。好消息是常春藤沒在追她了,後面沒有任何追兵。壞消息是,她完全沒概念自己此時身在何方,但無論這裡是哪裡,總之她都不該在這裡;她該在的地方是燈籠之家附近,是菲比的身邊。
樹洞的寬度只剩下一半了,席瑞絲抓住兩側用力拉扯。要是她任由出入口就這麼消失,她可能會就此遭到放逐,那菲比怎麼辦?然而樹幹打定主意就是要癒合,樹皮、邊材和心材都在慢慢修復,迫使她的雙手愈靠愈近,直到席瑞絲不得不放棄拉扯,不然就要有犧牲指尖的危險。她看著最後的縫隙消失,然後樹就好像不曾受過傷一樣,和所有其他同伴毫無差別地立在那兒。要是席瑞絲稍微走開一點,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再找到同一棵樹。
一直要到現在,她才注意到受傷的鼻子在流血。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感覺沒有斷,但一碰就痛得要命。她甩掉手指上的血,血滴卻只是在一秒後又彈回她身上。樹下有一叢黃白雙色的花,每朵花中央都有一張孩童的臉。花兒們不開心地看著她,尤其是最靠近她的那一朵,因為它的花瓣這會兒被灑上了血滴。花用力扭動,甩掉了大部分的血,不過就算它努力吹氣,有些血現在還是緩緩朝它的嘴流去。
「真是不好意思。」席瑞絲在口袋找到一張面紙,像所有母親一樣直覺地朝上面吐了口口水,彎下腰想幫花兒擦拭。但她還來不及反應,所有花已整齊畫一啪地合上,葉子形成牢不可破的保護殼。
「欸,隨你吧,」席瑞絲說:「現在不就沾得到處都是了嗎,這可就是你活該了。我正想幫忙呢。」
她試著弄清楚自己置身何方,但眼前所見只有樹木,更多樹,還有叢叢黃白花兒,而且正一叢接著一叢合上;其中一朵花的焦慮傳遞給所有其他花兒,直到整座森林只剩下綠色和棕色。
席瑞絲認真考慮要不要捏自己一下。故事中的人只要懷疑自己在作夢就會這樣,但她自己從沒那麼做過,因為被捏很少能解決任何人的問題。話說回來,鼻子的抽痛已經夠真實了,摔疼的胸也依然疼著,但她也曾在作夢時有痛覺,或是以為自己感覺到疼痛。她有時會夢見菲比出生的那一夜,那大概是她這輩子最痛的一次了吧,然後她會痛著醒來,分娩的劇痛追著她從睡到醒。
席瑞絲努力打起精神,她緊緊閉上雙眼,希望幾秒後會發現自己已經回到醫院的訪客套房,或是躺在老宅的草地,而附近已不見常春藤,因為那也是夢境的一部分——無可否認的噩夢元素,但總之就是一場夢。結果沒用,當她睜開眼,依然置身森林,她的鼻子和胸口也依然疼痛。
菲比現在就是像這樣體驗她自己的存在嗎?她納悶著,有如置身一場她再怎麼努力也醒不來的夢?
另一種想法隨之而來。
如果我受困於此,她會不會也在這裡?如果是那樣,我可以找到她。我可以跟她團聚。就算這一切只是幻境,也好過沒有她的現實,以及無法幫助她的無力感。
席瑞絲開始試著釐清自己的處境,認真思考後,發現她可能大概知道自己在哪裡。這裡是他方,《失物之書》的世界。邏輯上來說,她讀過這本書後,書就在她的腦中了:也就是她對其結構、事件與角色的記憶。她對書中內容的了解以某種方式化為她的意識,創造出一個世界,供處於邊緣狀態的她棲宿其中。因此她應該失去意識了,有可能只剩一半意識,在她的譫妄之中編造出某個版本的他方。
然而邏輯的作用最多也就只到此為止,尤其當席瑞絲嘗得到脣上的血、感覺得到差點沒摔斷的鼻子一碰就痛;當她聞得到青草的味道,聽得見昆蟲的嗡鳴,看得見落在肌膚上的一粒粒花粉;當她能夠碰觸樹皮和灌木叢中的葉子,手還在碰觸之後染上棕色和綠色,邏輯隨即開始崩解。
附近有水流,席瑞絲循聲而去。她想洗掉臉上的血,也覺得朝她可憐的鼻子潑點清涼的水多半不會造成其他傷害。她走動時得拉著牛仔褲,因為褲頭一直從她臀部滑落,她也發現襯衫好像變得比原本大件。她絆了一下,因為褲腳卡在現在也變得有點太大的鞋子下。
席瑞絲有種可怕的預感。
「不,」她說:「不,不,不……」
她來到流入清澈池塘的小溪旁,隨即跪下凝視自己的倒影。回望她的那張臉血跡斑斑,鼻子嚴重腫脹,但還認得出是她的臉沒錯,只不過——
只不過她看起來像十六歲,而非三十二歲。就連她的髮型也不一樣了。她自從二十五、六歲之後就維持短髮,但現在頭髮長多了,披垂在她的肩膀上。她向來都不算特別高䠷,青春期還沒結束就不再長高,而她此時此刻比原本又矮了幾英寸,也輕了幾磅,所以她的衣服才變得不若原本合身。她的胸部變小,臀部變窄;當然了,因為這具軀體不再屬於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這副軀體本身就是個孩子,抑或是剛脫離童年不久。這副軀體屬於青少年,而非成人。
「天啊,」席瑞絲說:「不要是青春期,不要再來一次。」
●本文摘選自麥田出版之《失物之國(全球暢銷破百萬冊《失物之書》系列最新魔幻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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