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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桃園鍾肇政文學獎】得獎作品特輯|短篇小說.正獎.程廷 Apyang Imiq〈疲軟的Gay〉(節錄)

by 程廷 Apyang Imiq

Yawas真有必要宣告自己是同性戀嗎?他不害怕其他人的言語討論嗎?他擔心這孩子淪為難以收拾的話題,擔心自己也是話題中心,畢竟他那無法延續的問題,會不會終究讓其他人知道。在許多族人嘴裡,Lbak是愚鈍不懂山上的老人家,一個狠不下心動手結束生命的疲軟gaya。他造就一種潛移默化,隱隱約約的動力線,他的不諳山林讓gaya插上兒子的插座,改變生命中的遊戲規則。

Lbak不由得對著夜空發出宏亮笑聲,拜託Akung帶他打獵,自以為將矯正一切的不能延續,他父親本該延續在自身的山林知識,或本該由他延續給兒子的狩獵技能,還是讓他延續在Imy身上的高潮,沒有一樣他做得到。

視線愈來愈高,雙腳佇立的位置已足夠俯瞰整個部落,筆直的道路,房屋點點燈火,一眼就看出兩層樓的房子是自己的家,二樓後側,鐵皮加蓋是Yawas房間,還在寫計畫做核銷嗎?

貓頭鷹在榕樹上發出叫聲,底部榕樹的板根匯聚出一池水漥,雨水落在裡面,水面上漂浮幾片葉子。Akung告訴Lbak,經過這裡記得稍微清理水面,把落葉和雜枝取出來。水很乾淨,待塵土悉數落底,不只人,動物也可以喝,他們有水喝,我們才能繼續打獵。

Lbak模仿Akung的動作,慢慢撫動水面,撥開發黃乾燥卻濕潤的落葉,腦中閃過許多畫面,他在水裡看見Yawas玩紙娃娃的樣子,笑容掛在臉上是那樣可愛,那樣開心。池水裡,Yawas在鏡子前挑選耳環,和妻子開心的討論那一對耳環既能保有民族風又有現代感,戴起來一定很時尚。他看見兒子穿梭在部落各處,揮灑汗水,忙碌地與人交談。

兒子大病痊癒後,阿均從台北來到家裡,在房間緊緊擁抱Yawas,跟他說對不起,再也不要分開。Yawas網路那則貼文裡,有倆人緊緊相擁的照片,嘴唇貼著嘴唇。

其實很早就看見兒子在餐桌底下偷偷牽阿均的手,只是不想說出口,讓發生的事實成為事實。Yawas的手指頭搬動著對方粗大的手掌,不斷搓揉出悠揚的音符,就像妻子Imy玩弄他那難以延續的陰莖一樣,笑容始終都在,從不間斷過。

對空鳴槍,Lbak快步走下山,往家的方向去。

個人簡介|程廷 Apyang Imiq

Apyang Imiq程廷,太魯閣族,生長在花蓮縣萬榮鄉支亞干部落。畢業於台灣大學建築與城鄉研究所,現任社區發展協會理事及部落旅遊體驗公司負責人。曾獲多屆台灣原住民族文學獎散文組獎、台灣文學獎原住民族漢語散文及小說獎、國藝會創作補助等、二○二一出版散文集《我長在打開的樹洞》(九歌),並獲臺灣文學獎蓓蕾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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