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線客專題／曾憂「下周還有工否？」現在「我有一技之長」

王先生是生性開朗的黑龍江人，有著東北人的樂觀與豪爽。他說，自己是閒不住的人，總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花50天 從厄瓜多走線來美

47歲的他，成了走線客。今年3月落腳紐約；在此之前，他花了整整50天，從厄瓜多出發；徒步、搭車、騎車，輾轉走線到美國南部邊境。

這已經不是王先生第一次「出走」了。

30年前，王先生高中畢業，考取大慶石油學院的精細化工專業。在「計畫經濟」的年代，讀這樣一個專業，就可以「包分配」，確保他畢業後有個體面穩定的工作。

但他讀了兩年大學後，中國經濟邁向市場化；國企改制，以重工業為經濟支柱的東北迎來了一批下崗潮，而王先生若想要保留「包分配」的工作就要支付幾千元的「留位費」。

王先生生於普通家庭，並無能力支付「留位費」；原本光明的未來，一夜之間成了鏡花水月。他希望破滅，退學轉赴中國經濟改革開放前沿的深圳，開始打工生活。

王先生對美國好奇，他想知道，這個人們所說的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是不是真的像人們口中那麼好？這樣遍地黃金的地方，會有他踩腳的土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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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王先生試圖辦理赴美的旅遊簽證，但不幸被拒。一晃十年，在2022年，他在抖音上發現了幾個介紹「走線」之旅的帳號。抖音帳號稱，「DIY」的走線方式只需花費幾千元，偷渡成本大大降低。

當時他已在深圳生活逾20年，在電子元件工廠打過工，做過信用卡催債員，開辦過自己的公司，卻一事無成。他還有個十歲的女兒和四歲的兒子，兩個孩子的都由前妻扶養。他決定來到美國搏一搏。

「如果我扎根的話，起碼有一天，我可以讓我的孩子來美國讀書。」王先生說。

體力活工作 有一搭沒一搭

王先生在紐約法拉盛安頓下來的第二天，就去了40街上的職業介紹所，並獲得一份物流分檢的工作。工頭每日上午會通知他當天是否「有活兒」，工作時間從下午3時至凌晨1時左右，每小時14元，工資每周結算。

因為，王先生或工頭都不知道，下周還有沒有工可做？

「我覺得我現在只有兩根腳趾了。」每天長達十小時的站立，讓王先生體力不支；同時，不斷需要搬運重物的工作，讓他的手骨質增生愈來愈嚴重。他以前就有這種病，但幹重活兒讓病情再次發作。

王先生天生樂觀，當得知紐約市的最低工資已提高到每小時16元時，他很興奮；他覺得自己能拿到14元的工資，已經很不錯了。

就像大部分走線客一樣，王先生住在法拉盛的一個「家庭旅館」，一個臥室分割成四張床鋪，每晚價格20元。他有一張窄小的床，一個與室友共享的床頭櫃，和一路跋涉帶來的大行李箱。

物流分檢的工作不到兩個月就沒活兒了。工頭不再來通知，王先生也失去了唯一的收入來源。6月初，他找了一份刷油漆的雜工，每小時15元。不過兩、三周，雜工也不再需要他。6月下旬，他去德州奧斯汀(Austin)，做一份挖礦機的體力活。

儘管是在酷暑下的戶外作業，但工資高，每天有200元。到7月，奧斯汀的工作「也沒事做了」，他不得不又回到法拉盛。

樂觀的他 攢錢夢想開餐館

「所有的艱難和痛苦，都來自自身的不足。」在美輾轉多份工作的經驗告訴自己，得有一門技術傍身，才能為他帶來穩定的收入；王先生便想找一個電工或維修工的學徒機會。

但在各職業介紹網站上苦苦尋覓，他發現大部分願意招收學徒的老闆都要他先支付一筆費用，就像當年在東北沒錢交留位費一樣。

他入不敷出，但凡有收入，就要用來繳交給做庇護申請的律師費，並無多餘的錢用來學習。8月中旬，他獲得一個機會，隨一名電工與一名空調維修工去奧克拉荷馬州工作，他負責雜務，「但幹活的過程中，我還是能跟他倆學習學習。」

生活總算穩定下來。

王先生的父母曾在東北開過餐館，他年少時一起幫忙打雜，所以對開餐館有憧憬；希望攢到一些錢後，也能開一家餐館。

「我相信，我的明天會更好。」王先生說著，帶上一個大大的笑臉。王先生總是樂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