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26岁的耶鲁大学研究生、退伍军人蒋凯文(音译,Kevin Jiang)2021年2月6日在康涅狄格州纽黑文距其未婚妻公寓不远的街道上被枪杀。表面上看他没有仇家,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有人会盯上他。案发前蒋凯文驾车行驶在街道上时被人从后面追尾,随后他下车可能是为了与另一位司机交换信息。警方称,那位司机向他连开了八枪。
(图片来源:CBS)
这起谋杀案初步来看似乎是随机枪击事件,可能属于路怒行为。但随着警探对案件的深入调查,他们逐步揭开真相——有人精心策划了蒋凯文的死亡。
而事件要从蒋凯文遇害前的2020年12月发生的枪击案开始说起。
2020年12月11日至2021年2月6日:纽黑文发生一连串枪击案
从2020年12月11日开始,一名看似随机作案的枪手向纽黑文几个社区的四户不同住宅发射了子弹:一户在12月遭到枪击,两户在2021年1月,一户在2月。这些枪击案有几个主要的共同点——住宅遭到枪击,但无人受伤;在两起案件中,有人看到一辆深色SUV正逃离现场;在所有四个现场都发现了点45口径的弹壳。
然而,除了这些相似之处,警方无法找到这些事件之间的任何其他联系。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局逐渐发现这些枪击事件之间存在联系,并且是一个更大计划的一部分。
2021年1月30日:蒋凯文求婚
2021年1月30日,蒋凯文在一次徒步旅行中向女友Zion Perry求婚。两人已经约会了大约一年,他们都热爱大自然,参加教会活动,都是理科生:蒋凯文是耶鲁大学环境学院的研究生,Zion也在耶鲁大学攻读分子生物物理学和生物化学博士学位。
Zion在自己的Facebook页面上发布了一段订婚视频。
2021年2月6日晚:蒋凯文遇害
2月6日晚8:30,警方赶到纽黑文的枪击案现场。当他们到达抵达时,发现蒋凯文已死在街上。现场还发现了点45口径的弹壳,死者似乎身中多枪。
警方调取了附近一栋住宅的监控录像。在视频中,蒋凯文的普锐斯进入画面之前,可以听到车辆撞击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一辆深色SUV。普锐斯停了下来,然后SUV倒车离开画面。蒋凯文离开普锐斯向SUV走去。在他走出画面几秒钟后,可以听到八声枪响和一声尖叫。
一名目击者称,她在听到枪声后向窗外看去,看到枪手俯视着已经倒在人行道上的蒋凯文,又开了几枪。警探在蒋凯文的脸上观察到了点状烧伤——这是近距离射击时火药爆炸造成的烧伤痕迹。
而近距离枪击的证据让包括纽黑文凶杀案警探David Zaweski在内的调查人员认为,蒋凯文的死可能不只是一起偶然的枪击或路怒案件。
在蒋凯文订婚一周后,警方向他的母亲和未婚妻通报了他的死讯。警探称,这两位女士万分悲痛,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蒋凯文做出这样的事情。
2021年2月6日晚:一名男子驾车卡在火车轨道上
就在蒋凯文遇害的当晚8:57分,附近北黑文镇的警方接到另一起报警电话:公路入口附近废品收购站Sims Metal Management的一名保安拨打了911报警电话,他告诉调度中心,一辆可疑车辆(深色SUV)驶过了他的院子。
当警察赶到现场调查时,发现这辆SUV和司机被困在废品站后积雪的铁轨上。当时警官们还不知道半小时前在纽黑文发生的蒋凯文谋杀案,对他们来说,这个报警电话并没有什么不寻常,因为附近常有人走错路。
驾驶这辆SUV的司机名叫潘勤轩(Qinxuan Pan),是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生,来自麻州莫尔登(Malden)。他的驾照没有问题,警官说他看起来对自己的处境很平静。当晚出警的北黑文警长Jeffrey Mills没有注意到任何异样,只是在副驾驶座位上发现了一件黄色夹克,车里还有一些包,包括一个黑色公文包和一个印有麻萨诸塞州logo的蓝色包。
警官叫来一辆拖车,帮助潘勤轩离开铁轨。由于他没有现金支付拖车费,警官帮他在附近的酒店Best Western开了一个房间过夜,并告诉他可以在早上取车回家。潘勤轩同意后就去了酒店。
2021年2月7日上午11:00:惊人的发现
第二天上午11点,又有人拨打了 911 报警电话,这次是北黑文一家Arby's餐厅的员工打来的。警长Jeffrey接到报警电话时已经下班准备回家了,但他还是决定到餐厅进行调查。
正是这一决定改变了蒋凯文谋杀案的走向。在Arby's,员工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装有一把点45口径枪支的废弃袋子。此外,还有许多弹药箱、三个车牌和一些衣物。其中一些物品Jeffrey看起来很眼熟:一件黄色夹克、一个黑色公文包和一个印有麻州logo的蓝色袋子。Jeffrey突然想到,这些东西正是他前一天晚上在潘勤轩车里看到的。而Arby's就在Best Western酒店隔壁。
在那时,Jeffrey已经听说了纽黑文的凶杀案,并知道警探们正在寻找一辆深色SUV。现在他有理由相信昨晚遇到的司机就是在Arby's发现的那把点45口径枪的主人。于是他给纽黑文警方打了电话。
凶杀案侦探赶到后,他们前往Best Western酒店寻找潘勤轩。但潘勤轩已经不见了——事实上,据警探说,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房间里住过。而他驾驶的SUV还在拖车场。
(图片来源:Pixabay,图文无关)
2021年2月8日:被盗车辆
在潘勤轩居住的莫尔登,有人报案称有一辆汽车在汽车经销商处被盗。而这辆车正是停在北黑文拖车场的由潘勤轩驾驶的深色SUV。车行员工告诉警方,潘勤轩此前要求借车试驾,随后一直没有归还。
2月8日,莫尔登警方带着潘勤轩盗车的逮捕令前往他家。纽黑文警官也随同前往,因为他现在是蒋凯文谋杀案的嫌疑人。
而当他们到达潘与父母共同居住的地址时,潘勤轩与其父母都不在家。这不免令警方担忧,父母是否被自己的儿子绑架了。
同一天,加入此案的美国法警搜索了所有与潘勤轩有关的电话号码。他们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并追踪到了北卡罗来纳州的加里斯堡。在那里的一个加油站,警官发现了一部被压碎的手机。
美国法警主管Matthew Duffy说:“(手机)就像被汽车碾过一样。”
2021年2月11日:潘勤轩父母在乔治亚州被拦截
2月11日,美国法警收到了数个车牌读取器对潘勤轩母亲汽车车牌的读取结果。乔治亚州官员随后找到并拦截了这辆车——车内是潘勤轩的父母黄洪(音译,Hong Huang)和潘浩(音译,Hao Pan),但他们的儿子不在车上。
据称潘浩告诉他们,大约四五天前,他接到儿子的电话,说自己在康涅狄格州,需要帮助。随后他和妻子离开麻州去康涅狄格州接儿子。见面后,潘勤轩开车带着他们南下来到乔治亚州,这是一段长达数天的旅程。
至于潘勤轩的去向,当局说潘浩告诉他们,某一时刻潘勤轩停车并下车后就走了,潘浩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为什么这么做。而黄洪在没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拒绝回答任何问题,不过她后来曾主动表示,她相信儿子可能已经离开并自杀了。
调查人员说,他们对这一说法表示质疑,并怀疑如果要找到潘庆轩,可能必须监视他的父母。据悉,潘家在上海拥有数百万美元的资产。财务记录显示,潘家父母一直在提取大量现金,可能是为了给他们的儿子。法警说,他们担心潘勤轩可能会试图用这笔钱逃往国外。
2021年2月26日:逮捕令和可能的动机
2月16日,蒋凯文以全套军礼下葬。他是一名退伍军人和国民警卫队预备役人员,曾接受过操作坦克的训练。他曾在康涅狄格州国民警卫队第118多功能医疗营服役。
2月26日,纽黑文警方从实验室获得的样本显示,在Arby's餐厅发现的枪支上有潘勤轩的指纹,黄色夹克和SUV车门上有枪击残留物,因此警方以涉嫌蒋凯文谋杀案为由对潘勤轩发出逮捕令。
至此,侦探们也想到了潘勤轩的可能动机。当在Facebook上查找有关潘勤轩的信息时,警方发现他与蒋凯文的未婚妻Zion是Facebook好友。
Zion告诉警官,她和潘勤轩是在MIT读本科时认识的,但他们只是熟人,从未有过任何情感关系。警探发现,两人之间的在线交流少之又少——Zion从MIT毕业时,潘勤轩曾要求与她视频通话表示祝贺,但她婉言谢绝了。这就是他们谈话的内容。
而潘勤轩可能有更多的想法。虽然其作案动机从未得到证实,但谋杀案发生在Zion在Facebook上公开宣布与蒋凯文订婚仅一周之后。
警探说:“看起来潘勤轩暗中有一个秘密的执念,凯文不知道,Zion也不知道。”
2021年3月至5月:耐心
潘勤轩是MIT人工智能方向的优秀研究生,美国法警知道追踪需要耐心。
此时,他们已知潘勤轩能够关闭车辆的GPS,而案发当晚他也这么做了。
调查还显示,这并不是潘勤轩唯一一次出于不正当目的从车行取车。调查人员发现,潘勤轩此前曾多次试驾经销商的车,然后把车开到康涅狄格州。他们将潘勤轩的试驾日期与2020年12月至2021年2月在纽黑文发生的四起枪击案的日期进行了比较,发现两者吻合。
警探认为潘勤轩有一个缜密的计划。他们说,潘勤轩制造这四起枪击案是为了误导警方,让他们以为蒋凯文的死只是一连串随机枪击案中的又一起。
美国法警知道潘勤轩是个潜在的危险人物,可能想逃离美国,因此他们在搜查过程中小心谨慎,有条不紊。几周来,他们一直密切关注潘家父母的活动,相信最终会有线索。
2021年5月:潘勤轩母亲拨打电话
2021年5月,美国法警再次追踪到潘勤轩父母南下乔治亚州,这次他们和另一对夫妇同行。美国法警Kevin Perreault说,他相信潘家父母带着不知情的同伴一起出行是为了“让人觉得这是一次普通的旅行,只是见见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四人在一家酒店住了一晚,而黄洪打电话时被监控摄像头拍了下来。酒店服务员告诉调查人员,黄洪要求使用他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随后删除了号码。
但美国法警还是追踪到了这通电话,并由此找到了潘勤轩。
2021年5月14日:潘勤轩在阿拉巴马州被捕
美国法警带着一支据称有一定规模的队伍,前往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市的一家寄宿公寓,法警此前追踪到了那通电话来自这里。法警找到了潘勤轩入住的房间,据Matthew称,潘勤轩“走出来说,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他立即因谋杀蒋凯文被捕。
被捕时,潘勤轩身上有大约两万美元现金,以及多个通讯设备、七张SIM卡和他父亲的护照。
2024年2月至4月:认罪和判刑
经过多次拖延后,潘勤轩于2024年2月29日在法庭上承认谋杀蒋凯文。根据认罪协议,他将被判处35年监禁,不得假释,并于4月23日正式宣判。预计他将于2056年获释,届时他已有65岁。潘勤轩父母从未受到任何指控。
(图片来源:X)
当天,Zion在潘勤轩宣判时发言。潘勤轩唯一一次抬头就是在她走近讲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