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对比了市内53家急症室的数据。过去几年里整个纽约市三月份平均大约有9250起“发烧咳嗽”的病例。
而今年的三月份,这个数字超过了3万,是往年的3倍还多。
(图:纽约的确诊病例)
曼哈顿的North Shore大学医院传染病科主任告诉记者:我们已经不查流感病毒了,因为所有疑似病人都是新冠患者。只要你有流感的症状,你多半就得了新冠。
在纽约市内,疫情严重程度也各有不同。纽约五个行政区里面,疫情最严重的是皇后区、布朗克斯、以及布鲁克林这些平均收入较低的地区。
而曼哈顿,也就是大家印象里最繁华的纽约中心地区,感染人数要低于上面三个区域。
Fred Milgrim医生就来自疫情最严重的皇后区。他是这样描述他所看到的景象的。
“这是我遇到过最糟糕的情况了。”
“在我们仓促建立的新冠诊区,我每天都要穿上大褂、面罩、三双手套、N95口罩。一个N95口罩我会用12个小时,也就是我一次值班的时间,中间我会有两次休息,吃一点隔夜的披萨和咖啡。疫情发生之前,我每看一个病人就会换一个口罩,但现在不行,因为物资短缺,我的鼻梁快要被夹出血了。但我是幸运的,因为我的医院还有口罩库存”
(图:中央公园的临时医院)
“在急症室的等待区,有150人焦虑地坐着。有些人只是想要测试自己有没有病毒,另一些人则是生命垂危。那些不是马上有生命危险的病人要等八九个小时才能看医生。那些需要住院的病人则要等一天才有床位。”
(图源:彭博社)
“我们的呼吸机已经全部都用上了,ICU也满了。那些可以省下呼吸机的医院已经把他们的呼吸机送过来了,但这些只是需求数量的零头而已。我们会需要一台呼吸机多人使用吗?已经有别的医院在这么做了。新冠病人的肺都很脆弱,多人共享呼吸机会很危险。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准备好把它当做最后的手段了”
(图源:hackaday)
Milgrim总结说:中国警告了意大利,意大利警告了美国,但我们没有听。希望接下来全美各州可以听听纽约发出来的声音吧。
(图源:JHU)
纽约市长说,全市范围内皇后区的Elmhurst医院是受灾最严重的医院。这家医院有545张病床,疫情爆发之后清退了全部的普通病人,成为新冠定点医院。
很多病人在这家医院等病床的时候就死在了急症大厅里面。死亡在这里是如此的常见,以至于一辆大卡车就停在医院门口,用来装载尸体。
Colleen Smith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她前几天在Youtube上的一段视频火了起来。在视频里面,她带着大家参观了医院内部。
(图源:NY Times)
当时,医院正好接收了同行捐赠的5台呼吸机。
“好吧,我们现在多了5台呼吸机。除非有病人死亡,要不然我们明天又要去问别人讨呼吸机了”
“从总统到管健康的领导一直说情况还在控制之中。但从我自己的角度看,完全没有。我们急缺物资。你知道的,这里是美国,我们不是应该是发达国家吗?”
(图:医院的呼吸机)
“通常情况下,我的急症室一天会接待200名病人。疫情爆发以后,我们每天都要处理400或者更多的病人。”
“一开始,我们试图隔离那些发烧咳嗽的病人,其他的病人并没有特别对待。但随后,我们发现那些有其他症状的病人,比如肚子痛的,照了CT之后也有新冠的表征”
(图:Elmhurst医院的医护人员)
“有人出车祸了,来医院做CT检查,一看发现他们的肺也有新冠表征。”
“10名住院医生,很多护士,还有其他医护人员都被感染了”
(图源:Youtube)
“对医生来说,我们也很难去检测自己的新冠感染状况。我们一直被暴露在病毒之下,但没有防护设备。我今天戴的N95是我上周五用剩下的。”
“如果这种情况要持续三四个月,我们现在已经这么困难了…”
这段视频是3月26号发布在网上的。短短几天后,Colleen Smith也被确诊感染新冠病毒。
(图:Colleen Smith拍摄的视频)
很多网友指出从她视频里面看,医护人员并没有穿着中国医生那样全身的防护,只是在身体前面套了一层袋子,很多皮肤暴露在外面。防护不足已经非常明显了。
她录制视频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感染了病毒,只是当时还没有症状而已… 6park.com
为了处理这些尸体,纽约市调集了大量的卡车。这些卡车都有冷藏功能,停在市区内作为移动的停尸房。纽约上一次部署这种卡车,还是在2001年911事件的时候。
曼哈顿的一名医生在网上分享了下面个这张内部照片,两侧的塑料袋内都是死去的病人。
据媒体介绍,一辆这样的卡车大约可以承载44具尸体。
医护人员为了把尸体装进卡车内,使用了平时装货卸货用的叉车。
(图源:以色列时报)
下图是医护人员拍摄的等待送上卡车的尸体。
这样的卡车在纽约市的各大医院门口都能见到。
曼哈顿的Bellevue医院▼
纽约Langone医院▼
布朗克斯的St Barnabas医院…▼
昨天,时代杂志采访了布鲁克林的一户人家。这家的窗户正好就能看到对面Wyckoff Heights医院的临时停尸间。每天都有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把尸体往里面运。
(图源:时代)
尽管这些住户已经从新闻报道中了解到对面的医院已经挤满了患者。但现实往往只有亲眼目睹才有实感。有些尸体被包裹在塑料袋中,有些只是简单地用床单盖了起来。
这家人周末一直在数,看到了十多具尸体被抬进卡车里面。
(图源:时代)
有些家庭成员因为受不了想要离开,但其他人则坚持在家里,想要尽量维持正常的生活。
但几分钟后,他们又忍不住打开了百叶窗。
“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有多少人死了”
疫情之下的纽约还要面临极大的社会压力。
前天,纽约发生了第一起由新冠引发的杀人事件。地点是布鲁克林的一家医院急症室,一位86岁的老奶奶与一个32岁的女性发生了冲突。
年轻女性说当时这位老奶奶故意靠自己非常近,几乎贴脸了,所以自己推了她一把。
老奶奶头部撞到地上,几个小时之后就去世了。目前,纽约警方还没有对这位年轻女性提起公诉。
医院内部的气氛也非常紧张。
很多美国医院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给医生配发口罩,或者禁止医生在接触疑似患者的时候使用口罩。一方面可能出于节省物资,另一方面可能也是为了防止患者恐惧。
(图:纽约的一家医院,图源:CNN)
但是看到中国和韩国的同行不管干什么都全身防护,美国的医生坐着不住了。
华盛顿州的Ming Lin在Facebook上恳求自己的医院给医护人员足够的防护措施“我为我的同事感到恐惧,我有责任为此发声”
医院的回应是开除了Ming Lin
(图源:CTV News)
纽约的Ania Ringwelski医生因为担心医院的防护不足,自己准备了口罩等防护用具,用来在接触病人的时候穿戴。“医院有短缺我理解,所以我想自己保护自己”
结果这位医生也被医院停职…医院的说法是医生不能使用自己来历不明的医疗设备,医院在合适的时候会统一提供的。
(图源:NYT)
芝加哥的一位护士Lauri Mazurkiewicz遇到了一样的情况。医院只配发了简陋的口罩,所以她自己买了N95带去医院。她说她很想为疫情出力,但也想保护好自己。
Lauri随后也被开除,失去了唯一的生活来源。
(图:Lauri Mazurkiewicz)
医护人员在一线作战屡屡因为防护不足而被感染。当他们想要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却被上级惩罚…
因为医院管理层权限很大,美国医生大都不敢在媒体前批评医院的政策。
一位纽约的匿名的医生告诉纽约时报▼
“我们仍然没有足够的口罩,我们仍然没有足够的防护服,我们的脖子露在外面,头发也是。我们的同事一个一个病倒了
“我的许多同事都立了遗嘱。他们已经把家人送到外地去了。大家都很害怕,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们每天都看的到病毒。我们看到患者进来医院,呼吸急促,然后死在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