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竹節考

詩歌 | by  崑南 | 2018-09-24

    傳說一碟山竹牛肉

    裝置了枱面的香港風景

    沒有人會相信 直至

    山竹成暴 山竹成災

    山竹成為鬼示籙

    全是穿新衣的荒唐戲

    山竹傾天大雨

    山竹劈地大風

    變走所有的衣服

    又如何 旺角仍是旺角

    高官孖嘴仍是高官孖嘴

    甚至露點又如何

    氣旋一到 23個音階齊鳴

    對於香港人 明天

    明天等於昨天

    昨天就是今天

    一樣要返工

    一樣要開OT

    全城透不過氣來

    一個空氣夭折的傳奇

    我想過 曾經何時想起

    如何自廢經綸

    如何放下一切

    帶著擠入地鐵的全速

    跑去自殺的地方

    你說找不到孤獨的同義字

    為你我於是 細數

    每次月升日落的細節

    最後你哭著唱 回歸基本法

    記起 也會記不起

    其實歌詞總來自黑毒的血脈

    許多年之後

    料不到就在眼前

    殘葉葉如碑

    枯林林如墓

    我們之城爛爛醉如泥

    我們料死於濕

    死於鹽

    死於死海

    而從來沒有人知道

    但我知道

    我們的城

    一天老去一天

    行人在路上搖搖擺擺

    路面滿是冥鏹紛飛

    是那天 正是那天

    群鴉集結在谷歌地圖上

    每當啄一峰

    另一湖剝落

    整個文明停頓 牙牙學語

    岩漿按時焚燒春秋

    懷舊演變成笑話

    山竹牛肉非碟碟好吃

    媽說我是在秋天的房間出世

    剛剛落花 或剛剛花落

    你說從不喜歡亂樂喧天

    你遂戴上了銀戒

    頭也不回便離開

    我努力杜撰不同的移民故事

    在想 你會留下嗎

    你說如果

    他們死於風

    死於雨

    死於死主義

    人世沒有如果

    山竹碎窗回應

    而是我們一起

    必死於風

    一起 死於雨

    一起死於

    死主義



    成稿於山竹襲港次天:

    2018.9.17

    修稿於2018.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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