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和碎片化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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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 ▼标签: 现代诗波德莱尔马拉美兰波艾略特 6park.com在这世界以外的任何地方 6park.com——从垂直的诗学到远方的诗学 6park.com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 6park.com——卡尔·马克思 6park.com一切都四散了,再也保不住中心。 6park.com——W·B·叶芝 6park.com 6park.com无处不在的革命 6park.com试图理解现代诗并非易事,尽管浸淫诗歌写作已十年。无论如何,现代诗的源流与可能,正是近来我一直在思考的题旨。为此,让我们把时间先拨回1848年,这年,《共产党宣言》问世,与其一道革命浪潮蔓延了整个欧洲;这年,屡试不第的农民洪秀全撰《原道觉世训》,吹响太平天国运动号角。革命,看来注定会成为年度关键词。在诗歌内部,也经历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变化。这年,爱伦·坡写出《诗歌原理》,这篇谈论诗歌的文章影响远超他微不足道的诗歌本身。 6park.com诗是有韵律的美之创造。诗的惟一裁判是审美力。诗与理解力和道德感只有间接关系。除非出于偶然,诗既不涉及道理也不涉及责任。 6park.com我认为,那种最纯洁、最高尚、同时又最强烈的快乐来源于对美的凝神观照。正是在对美的凝神观照中,我们才以独自的力量发现有可能去获得那种使人快乐的升华或灵魂的激动;我们确认这种升华或激动就是诗情。 6park.com我把美作为诗的领域,完全是因为一条明显的艺术规律——即应该让结果尽可能直接地产生自它们的原因。 6park.com剥离加于诗歌身上的如许重负,将其归为纯粹审美的范畴。这就是爱伦·坡“称之为诗的这种东西的本质”。他厌弃重说教的“社会诗”,乐于做一个“人群中的人”,倡导一种充满理念、活力和真诚的诗歌。爱伦·坡这一观点深得他远在巴黎的译者波德莱尔的激赏。事实上,在1848年前后完成的《美学珍玩》与《浪漫派的艺术》中,波德莱尔将这一“诗歌原理”更为清晰化,并最终苦心经营成诗集《恶之花》——现代诗开出的第一朵罂粟之花。 6park.com如果说爱伦·坡1848年的《诗歌原理》、波德莱尔1857年的《恶之花》乃现代诗之熠熠火种的话,往前追溯半个世纪,已有先知般的零星火花闪现,他就是比歌德晚生二十余年却早死三十一年的诺瓦利斯。我们知道,歌德也会唏嘘感慨:“瞬间呵,请停一停!你真美!”但作为最后一位堪与但丁、莎士比亚比肩的整体性的诗歌大师,“瞬间”终究无法过多引他几瞥。在《浮士德》中,歌德借“诗人”的对立角色“剧团团长”之口表达了自己对“新颖”和“碎片”的讽喻式看法。 6park.com我们怎样使一切生动新颖, 6park.com又有意义,又能使人快乐? 6park.com提供个完完整整的,有什么意思? 6park.com观众总要把它扯成碎片。 6park.com然而,无可辩驳的是,即便在歌德那里,他也已经开始明显感觉到“新颖”的登场要求以及“碎片”对“完整”的冲击。与歌德相反,诺瓦利斯对“新颖”和“碎片”持相对明朗的肯定态度,他甚至拥抱这一切。完成于1798年的《断片集》,散落着诺瓦利斯百科全书式的真知卓见,略去其综合方面,仅就诗歌而言,让我们仔细倾听这些金银般质地的叮当绝响: 6park.com我们到处寻找绝对物,却始终只找到常物。 6park.com每个可爱的对象皆是一座乐园的中心。 6park.com世界上只有一座神庙,那就是人的肉体。 6park.com任何随意的,偶然的,个体的东西,均可成为我们的宇宙器官。 6park.com世界其实是一种表达。世界的意义已经失落了。我们在经文那里陷入停顿。 6park.com诗人祈求偶然性。 6park.com每篇诗作中都必须闪现出混乱。 6park.com一切真理都是古老的。新颖之魅力只在于表达变化。 6park.com一种纯诗的游戏。没有实际的目的。 6park.com它将表象打破为碎片,以此表现出伟大的整体只能被我们作为碎片来感知。 6park.com诗歌,单纯悦耳,但是却没有任何意义与关联,至多只有单个的诗节可以理解,仿佛充满了最不同事物的碎片。 6park.com作《圣歌》的诺瓦利斯,属于生活在浓厚宗教氛围中的诗人,对基督与上帝的信仰乃其短暂人生真正的事业。在这点上,歌德的生活反而显得更为世俗。但极富戏剧性的是,歌德终生以作品捍卫“引领我们上升”的“永恒之女性”,最终成为“最伟大的德国人”。而诺瓦利斯从绝对、神明、整体、真理、意义、中心出发,灵感察觉到的吉光片羽:常物、肉体、碎片、混乱、游戏、偶然……却成为二十世纪的核心话题,这些正是现代诗区别以往所有诗歌最本质的地方。不妨说,诺瓦利斯第一个预感到了迥异过去时代的“现代性”——只能通过“碎片”才能感知“伟大的整体”。 6park.com现代生活的画家 6park.com当然,第一个明确指出“现代性”并终生为之歌唱的是波德莱尔。在《现代生活的画家》中,波德莱尔首次提及“现代性”:“现代性就是过渡、短暂、偶然,就是艺术的一半,另一半是永恒和不变。”他立场鲜明,“这种过渡的、短暂的、其变化如此频繁的成分,你们没有权利蔑视和忽略。”因为,在波德莱尔看来,“美永远是、必然是一种双重构成……一种成分是永恒的、不变的,其多少极难加以确定;另一种成分是相对的、暂时的,可以说它是时代、风尚、道德、情欲,或其中一种,或兼容并蓄。它像神秘有趣的、引人的、开胃的表皮,没有它,第一种成分将不能消化和不能品评,将不能为人性所接受和吸收。”波德莱尔关于“现代性”的观念,即现代诗最重要的症候。概括来说,我认为,现代诗的独立完成于从垂直的诗学到远方的诗学内在转变。 6park.com垂直的诗学,属于一个神明与英雄的时代,像哥特教堂的尖顶,威严耸立,属于向上的视觉,令人肃然心存敬畏。总是存在一个“上帝”作为中心,或者一种超越的“伟大性”。“除了我,不能信别的神”,每个人崇尚同一个“上帝”。大地上的个体作为一个点,与高高在上的上帝形成单一的对应,上天堂或下地狱,都是一条直线式的,我称其为“垂直的诗学”即取此意。恒久性作为垂直诗学时代的内在特征,恒久性总与宗教性(神圣性)相关。彼时,人们心无旁骛,无所驱驰,从权贵到贫民,各安其位,无人存在“身份焦虑”和“文化认同”的问题。 6park.com远方的诗学,属于一个世俗与民主的时代,上帝被宣布已死,万物支离破碎,中心遭遇消解,仅有杂乱无章在蔓延。对深度的祛除,对感官的解放,对细枝末节的迷恋,对社会边缘群体的放权,对具体与表象的热衷,对抽象与存在的排斥,对庞大信息的无可奈何……所有这一切,迫使每个人蜕变成一个圆心式的点,周边被无数点阵拥围,仿佛上帝不是真的死去而是变成无数个小上帝,将人们的身心分散成360°,环顾四周,无所适从,“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我将此称为“远方的诗学”。往昔那向心力的时代变成离心力的时代,人们开始面对碎片化、瞬间性的世界。 6park.com从垂直的诗学到远方的诗学,就是从天堂到人造天堂,从宗教到世俗,从恒久性到瞬间性,从整体到碎片,从中心到无中心,从意义到虚无,从存在到表象,从生产到消费,从乡村到城市,从十字架到T型台,从经典到时尚,从贵族到民主……从垂直的诗学到远方的诗学,不一定全部彼此取代,有时候也是一种此消彼长。但毫无疑问,一个全新的局面确已存在。这就是从波德莱尔以来的现代诗的问题所在,诗歌如何在日益商业化和技术化的文明中成为可能,这也属于现代诗要面对的远方的诗学之根本。 6park.com普遍逝去的天使 6park.com“诗人和教士起初是合而为一的,只是后来的时代把他们分开了。”置身世俗世界的诗人,不得不去适应这一现实状况。 6park.com去做妓女们的情人 6park.com都很幸福、舒适、满意; 6park.com而我,却折断了手臂, 6park.com为了曾去拥抱白云。 6park.com在这四句诗中,波德莱尔充斥着对以“白云”为象征的天空的怀疑与抛弃,却将最代表俗世与肉体生活之典型的“妓女”,作为新的幸福标尺。诗人收回久久凝望天空的眼睛,重新审视大地,天使滑出人们的精神视线。如阿莱桑德雷所言:“大地成为天空,而且发出光芒。” 6park.com《天使》 6park.com他撞到门上, 6park.com撞到树上。 6park.com光没有见到他,风也没有, 6park.com玻璃也没有见到他。 6park.com就连玻璃也没有。 6park.com他不认识这些城市。 6park.com他忘记了它们。 6park.com死了的他走去了。 6park.com完全走了,穿过街道。 6park.com别问他。拦住他! 6park.com不,随他去。 6park.com没有眼,没有声音,没有影子。 6park.com甚至都没有影子。 6park.com世界看不到, 6park.com每个人都看不到。 6park.com从阿尔维蒂笔下的“天使”,已丝毫看不出基督教的神圣意义,甚至连一种超凡者的象征残余都挥之殆尽。这位四处乱撞的“天使”,更像一条无足轻重的娱乐新闻,引不起人们半点兴趣。上帝和天使的意义被取消,地上的教堂也变得形同虚设,正如艾略特所写:“在淡淡的月光下,在教堂附近的/起伏的墓上,草在歌唱/那是空的教堂,只是风的家。/它没有窗户,门在摇晃……”事实上,人们越来越愿意去商场和远方,购物和旅行。 6park.com艾吕雅《辽远》一诗,将古老的船与死掉的父亲,并列辽远之风的暴力下,作为人们在基督离去后对久驻之家的怀念,饱含其中的绝望,悲观如阿多诺的判决:“自近代以来,商品对人的统治不断漫延,工业革命以后,这种统治已发展成为一股社会生活里左右一切的强大的势力。没有任何抒情诗的神力能够赞美这种物化世界,使之重新变得有意义。”(《谈谈抒情诗与社会的关系》) 6park.com辽远之风的暴力, 6park.com古老面容的船, 6park.com一个久驻之家, 6park.com用来防卫的武器, 6park.com一个被遗弃的海岸, 6park.com一次射击,唯一一次, 6park.com父亲的惊愕, 6park.com他早已死去。 6park.com“三位一体”的逝去,不仅体现在现代诗中,我们比较《浮士德》、《唐璜》、《堂吉诃德》三部小说与《鲁宾逊漂流记》,可以看出原罪式的批判在肢解,浮士德因为想知道太多(伊甸园不能碰的知识树),唐璜因为引诱太多女性,堂吉诃德因为不遵循日常的标准而受到时人的道德责难,而鲁宾逊却因其个人主义受到社会赞扬。这就是整个时代的新风向,从以上帝为中心到以人为中心到以个人为中心。从古希腊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到文艺复兴时期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再到十九世纪兰波的《奥菲利亚》,也能看到相同人物从神圣到世俗的变迁。 6park.com普罗米修斯盗来火种送给人类,激怒了众神之主宙斯。宙斯命令威力神和火神将普罗米修斯钉在高加索的悬崖上,暴露在雨雪风霜和烈日炙烤之中,以警告他以后不要再对人类滥施同情。 6park.com——埃斯库罗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6park.com我看到那些名字,大自然神圣的口号, 一个个金碧辉煌地写在那里, 许多国家都环绕在它们的周围, 异口同声地呼唤着:真理、白由、博爱! 6park.com——雪莱《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 6park.com关于普罗米修斯的传说有四种: 根据第一种传说:他为着人类而背叛了诸神,因而被罚铐在高加索山脉的岩石上,诸神派老鹰去啄他的肝,而他的肝不停地重新生长。 根据第二种传说:普罗米修斯被啄而疼痛万分,不停地紧靠岩石而越来越深地嵌入岩石里,最终他和岩石结为一体。 根据第三种传说:经过几千年,普罗米修斯的背叛被忘却了,诸神忘却了,老鹰忘却了,他自己也忘却了。 根据第四种传说:人们对这毫无道理的事厌倦了。诸神厌倦,老鹰厌倦,伤口也厌倦地合上了。 留下的是那无可解释的岩石山。 6park.com——卡夫卡《普罗米修斯》 6park.com从不同时期文学塑造的普罗米修斯这个神话人物身上,同样体现出从垂直的诗学到远方的诗学的演变:从盗火之神到自由化身再到现代人的厌倦与无聊。诸神忘却了,也就意味着诸神被忘却了,惩罚失效了,人类不再需要一个为着自己的神。 6park.com向着想象的远方 6park.com《恶之花》谋篇布局甚为考究,波德莱尔虽未达到却拥有但丁《神曲》般的结构雄心。最后一首144行的《远行》,虽不像《阳台》、《感应》、《两个好姐妹》等诗作那样广为所知,但谈到它的重要性,无疑被过分低估了。我认为,《远行》正是波德莱尔全部诗歌的灵魂所在。如果说但丁的地狱、炼狱、天堂是纵向的,在波德莱尔这里,出现了一个横向存在的地狱、炼狱、天堂,三者并列出现于人类植根的大地,所有的罪罚、欢愉、升华都将于此在完成,远方成为天堂的某种替代品,但这个天堂却是无数天堂的幻影,向四周蔓延直至地平线——视觉的天地相交之处。 6park.com吉卜赛人意象被波德莱尔创造性地用来表达现代人所面临的境遇,“真正的旅人只是这些人:他们为走而走,心轻得像气球;他们永远不会逃避自己的命运,他们不管为什么,总是说:‘走’!”为何非走不可?《巴黎的忧郁》中《在这世界以外的任何地方》道破了其中隐秘:“人生是一座医院,每个病人都渴望着调换床位。这一位愿意着面对着火炉呻吟,那一位认为在窗边会治好她的病。我觉得我总是在我不在的地方才好,这个搬家的问题,我不断和我的心灵讨论着。”在推举过荷兰、鹿特丹、巴达维亚、多尔纽、波罗的海、极地等不相干的地方后,“终于,我的心灵爆发了,它冷静的对我叫道:无论什么地方!无论什么地方!只要不在这个世界上!” 6park.com众所周知,工业文明急遽拓展了人类的整体空间,火车的发明更促使大众想去更多以往无法到达的地方。从波德莱尔开始的现代诗,第一次将目光投向大城市与新兴市民。在大城市里,诗人一方面看到人类感官王国的解放、纵乐的困惑和丑陋,另一方面又从废弃物中嗅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神秘之美,像磷火的闪光。波德莱尔肯定这种摒除自然而建立“人造天堂”的有效性,如本雅明所说:“在波德莱尔那里,巴黎第一次成为抒情诗的题材。他的诗不是家乡颂歌,而是这位寓言者凝视巴黎城的目光,一位异化者的目光。” 6park.com的确,《远行》是一首关于俗世的诗歌,摒弃了以往对崇高与恒久的追求。作为波德莱尔无与伦比的读者,普鲁斯特深知这一点:“这位被认为是不合人情的、带有无聊的贵族气的诗人,实际上是一位最温柔、最亲切、最有人情味、最具平民性的诗人”。在波德莱尔看来,日子作为时间的碎片独立于时间,且不为经验所标明,他没有一首诗能确切从其人生经历中找到对应,如雨果写给死去女儿的诗。“抒情诗人已不再表现诗人自己,他已不复为一个游吟诗人。” 6park.com作为现代诗的开创者,波德莱尔卓具综合气质与多重养分,跟随他方向的指引,很快就分成文学史所称的至少两股秘流:从波德莱尔到马拉美到瓦莱里,语言与美,被确立为诗歌的王国,最终出现“纯诗”的概念;从波德莱尔到魏尔伦、兰波及超现实主义者,则把对新奇的探求奉为圭高,如《远行》偈语般的结尾,“管他天堂和地狱,/跳进未知之国的深部去猎获新奇!” 6park.com我们先来看兰波承继的现代诗传统,其《彩图集》第一首《洪水过后》,已不复为《圣经》中的毁灭时刻,亦无象征拯救的诺亚方舟。兰波开篇点明主旨:“洪水的观念刚刚失势”,对上帝亲切的死刑宣判,在平静祥和中完成。面对大城市遭遇的眼前毁灭,兰波呈现出与众不同的心灵欣喜和全然接受,这无疑属于现代性困境,在寻求新奇与确定之间徘徊无途。 6park.com组诗《城市》第一首,印证了兰波的上述矛盾感:“我是现代大都会中的一介蜉蝣,一个情绪不算太坏的公民,因为所有的情趣都躲进了室内装潢和室外装饰,连同那些城市蓝图。这里,你看不见一丁点儿迷信的建筑痕迹。道德和箴言最终简化成最简单的白话!”但是,“我从窗口看见了新的幽灵,透过浓重而恒久的煤烟,飘向我们的绿荫,我们的夏夜!” 6park.com对城市狼吞虎咽的热烈与急不可耐的逃遁,在《饥饿的节日》一诗中,再次形象地得以表达。 6park.com我的饥饿,安娜,安娜 骑驴逃吧 6park.com如果我有胃口,只爱吃 土和石头 6park.com叮,叮,叮,叮,让我们吃 煤,铁,空气和岩石 6park.com我的饥饿,回转身来 6park.com吃吧,糠皮的牧场 6park.com从牵牛花中 6park.com吮吸鲜美的毒汁 6park.com吞咽 6park.com一个穷人敲碎的石子 6park.com教堂古老的砖石 6park.com卵石,洪水之子 6park.com灰山谷中沉睡的面包 6park.com我的饥饿,是团团黑雾 6park.com蓝色的敲钟人 6park.com——我的胃将我牵引 6park.com那是不幸 6park.com地面树叶缤纷 6park.com我要清鲜的果实 6park.com在犁痕的心胸 6park.com采集野苣与三色堇 6park.com我的饥饿,安娜,安娜 6park.com骑驴逃吧 6park.com精神饥饿的现代人吞煤咽铁,需要大量营养填补空虚之心。在去神圣化的世界,新奇制造的幻觉、远方的幻觉,成为接二连三的慰藉。霓虹灯与星空具有同等的光明地位,但不可持续。“新奇是不依靠商品的使用价值的一种品质。它是不可分割地属于意象的幻觉的源泉。这种新奇的幻觉被反映在无限相同幻觉中,就像一面镜子反照在另一面镜子里一样。” 6park.com阿波利奈尔表达过同样的情感,对旧世界的厌倦、对全新宗教的渴望,对工厂美学的好奇。《地区》一诗开头,阿波利奈尔写道: 6park.com你最终厌倦了这旧的世界。 牧羊人,哦埃菲尔铁塔,桥梁之牧群今晨咩咩低鸣。 你已经过够了在希腊罗马的古典时代中的生活。 在这里甚至连那些汽车看起来都已经太老。 唯有宗教依然是全新的,宗教 依然是单纯的,一如飞机场的大厅。 6park.com我今天早晨看到了一条怡人的街道,它的名字我已经忘却, 它崭新而洁净,是太阳明亮的小号声。 那些经理们、工人们、漂亮的速记打字员们 从星期一早晨到星期六傍晚每天四次从这里经过。 早晨在这里会响起三次汽笛, 一座狂号的大钟大约十二点在这里轰鸣。 牌子上和墙上写的字, 黑板、布告像鹦鹉一样叫嚷。 我喜爱工厂大街的优美。 它位于巴黎,在奥蒙-梯威街和特尔纳大道之间。 6park.com在《一座被更名的城市的指南》中,布罗茨基曾痛陈“圣彼得堡”如何蜕变为“彼得堡”:“然而,五十年的时间不到,普希金《青铜骑士》里的城市赞歌就变成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地下室手记》中的调子:‘在彼得堡居住真是不幸,这里是世界上最抽象、最多预谋的地方。’……城市名字中的“圣”逐渐、却恰当地消失。” 6park.com但这却是一个基本事实,它从波德莱尔以来便在蔓延,这也是从波德莱尔开始的现代诗人必须要面对的最真实问题,如何面对垂直的诗学与远方的诗学,如何面对恒久性与瞬间性。恒久性是一种摇摇欲坠的伟大传统,依靠某种超越的神性(无论上帝或语言)得以确立。瞬间性则是无法拒绝的世界新貌,人们仍处于自主而又无主的途中…… 6park.com相信天堂的人自然有福,但更多人不得不寻求新的皈依。“物理学、地质学和生物学现在已经使这种永恒的宇宙成为过去,它们展现出一幅新的自然的图景,其中的自然是一个过程,一切既非它过去的样子,亦非它未来的样子。今天,基督徒和无神论者一样都具有末世思维。”(奥登《诗人与城市》) 6park.com《哦,当我们向海出发》 6park.com哦,当我们向海出发, 6park.com当我们从陆地撑开,开始看不到它, 6park.com当一切都充斥了纯粹的海的味道, 6park.com当海岸变成一道幽暗的, 6park.com夜色降临而更模糊的线(光停在上边)── 6park.com这时,那些可以感觉的人该有多么幸福自由! 6park.com忽然间没有了社会性生存的理由, 6park.com再没有理由去爱,去恨,恪尽职守, 6park.com再没有法律,没有食人的焦虑…… 6park.com只有抽象的出发和水的运动, 6park.com远离的运动,抚慰船头的 6park.com波浪的声音, 6park.com和一大片轻佻的平静,软软地沁入灵魂。 6park.com哦,把我整个生活 6park.com摇晃着固定在如此运动中的一波, 6park.com把我在地球上存续的整个意义 6park.com归结于一种从海岸线的离开,那里我留下所有── 6park.com爱情,忧虑,悲痛,联盟,责任, 6park.com出于悔恨的动荡不安的苦闷, 6park.com徒劳无用所致的厌倦, 6park.com想象的事物的泛滥, 6park.com恶心,灯光, 6park.com沉重地压在我失去的生活上的眼帘…… 6park.com我将走远,很远!很远,哦漫无理由的航船, 6park.com去到那永恒水域的前历史的无责。 6park.com很远,永远很远,哦死亡。 6park.com当我懂得远到哪里,远得为什么,哦生活…… 6park.com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笔下这个迷途的人,俨然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忽然间没有了社会性生存的理由,/再没有理由去爱,去恨,恪尽职守,/再没有法律,没有食人的焦虑……”。远方成为最后的寄托,绝对的远处,并不仅仅指向非此在,更是一种对此在的陌生感。胡戈·弗里德里希《现代诗歌的结构》也觉察到这一深刻差别:“在前代诗人那里,空间上遥远的目标在心灵上是贴近的。而在现代诗人笔下,空间的近演变成了内心的远。” 6park.com《远和近》 6park.com你, 6park.com一会看我, 6park.com一会看云。 6park.com我觉得, 6park.com你看我时很远, 6park.com你看云时很近。 6park.com《在原谅麦田的圈里》 6park.com割这品级以下的 6park.com原先的湖,原先的姐妹 6park.com在寻找中消逝了 6park.com在雷的跑道上 6park.com埋着这出发 6park.com一袋光,克制我们的生活 6park.com我们实际的田地在那里 6park.com洛尔迦的昔日感叹——当我在你身边,我是多么远,当你离开,是多么近——多年后,遥远的中国诗人顾城做出了回应。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魔力,近在咫尺的故乡变得遥不可及,人们只能幻想有一个更真切的故乡在远方,譬如那“原先的湖”。与当年被逐出伊甸园的无奈与漂泊不同,现代人主动上路,“只有在路上,方才觉得是在家里”,社会学家齐格蒙特·鲍曼如此描述这种“流动的现代性”。而对写《在原谅麦田的圈里》的多多来说,远方具有重获崇高的意义,“就是弓代替镰/把收获射向更远的地方的时候了/远就是城,远就是墙,/而很远——拯救我们的虔诚。” 6park.com精神空间远近错位,在卡夫卡精短的寓言《邻村》里,被其惯有的貌不惊人却十万倍扭曲的张力紧紧攫住。“祖父常说,我几乎没法明白,一个年轻人怎么能决定骑马去邻村而不会担心,用来过寻常的美好的日子的时间用在这样一个旅行远远不够。”这位抱持类似老子“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祖父,象征逝去的古老时代。而对远方的追寻将一如既往,如曼德尔斯塔姆的精妙见解:“即使在今天,我们的文化也仍然在漫游,仍未找到它的墙。”“象征主义者是糟糕的居家者,他们热爱远行。”而这也是从波德莱尔到兰波荡尽波折一生追寻却始终未得的远方诱惑,偶然新奇与幻觉碎片的想象共同体。 6park.com通往远方的道路上,诗人常自我塑造成一个“受贬斥者”。两个世纪过去,曾缠绕波德莱尔和兰波的谜团依然迷惑着米沃什,在我喜欢的这首《我的一代人都失去了》中,米沃什用短短十四行将我上述关键词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6park.com我一代人都失去了。还有一座座城市。和一个个民族。 6park.com但这一切都在稍后。与此同时,在窗里,一只燕子 表演它的瞬间仪式。那个少年,他是否已经在怀疑 美永远在别处而且永远是错觉? 此刻他看见他的故乡。在第二次割草的时候。 道路蜿蜒上山又蜿蜒下山。小松林。湖。 阴云遮蔽的天空射出斜光。 到处都是拿镰刀的男人,穿着这地方常见的 未漂白的亚麻衬衫和暗蓝色裤。 他看到我就在此刻看到的。啊,但他很聪明, 专注,仿佛事物刹那间就被记忆改变。 坐在大车上,他回望,以便尽可能地保存。 这意味着他知道在某个最后时刻需要什么, 他终于可以用碎片谱写一个完美世界的时刻。 6park.com将诗歌作为见证和希望的米沃什,对“纯诗”保持距离,但读完此诗,我们确信米沃什或许已找到自我圆满的答案,“终于可以用碎片谱写一个完美世界的时刻。”这让我记起《荒原》,艾略特在开头和结尾部分写道:“因为你只知道一堆破烂的偶像”、“这些碎片我用来支撑我的断壁残垣”。艾略特选择的道路是通过唤醒传统赋予“荒原”意义,他确信所有诗人不仅在青年即便成熟时期,其“最个人的部分也是他前辈诗人最有力地表明他们不朽的地方。”艾略特本人的诗歌便再次表明了但丁的不朽。在艾略特心中,传统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它不是继承得到的。如要得到它,你必须用很大的劳力。”即他所谓的“历史意识”:“这个历史意识是对于恒久的意识也是对于瞬间的意识也是对于恒久和瞬间的合起来的意识。”这意味着诗人“不但要理解过去的过去性,而且还要理解过去的现存性”,并且在“与已往诗人以及艺术家的关系”和“艺术经典本身构成的理想秩序”中获得完全的意义。(《传统与个人才能》) 6park.com作家、评论家J·M·库切在讨论诗人布罗茨基的《为语言说话》中,也强调了这种传统的再生性,“强大的诗人总是创造他们自己的世系,在此过程中重写诗歌的历史,布罗茨基也不例外。在某种程度上,他从哈代那里发现的正是他想让读者在他那里发现的。当他对哈代的解读在暗地里描述他自己的实践和野心的时候,那是最令人信服的。” 6park.com那朵正确的玫瑰 6park.com从波德莱尔到马拉美是截然不同的继承。透过兰波与马拉美一生,更容易理解后者的选择。马拉美的诗歌出自这样一个男人,他终生都遵循着普通市民的生活轨迹,尽管经历过某些坎坷,却一生满怀善意,几乎没表现出任何内心分裂,言及个人多半是自嘲的口吻。但在表面风平浪静的平淡生活中,他却以苛刻精神缓慢地从事着长久的创作。马拉美要在顽强地抵抗一份不甚喜欢的职业、不时恶化的贫穷、神经衰弱导致的长期失眠中完成自己的作品。承受着类似伦理修行之艰辛的马拉美,在语言王国寻求存在的独立性与确定性。 6park.com肉体真可悲,唉!万卷书也读累。 6park.com逃!只有逃!我懂得海鸟的陶醉: 6park.com没入不相识的烟波又飞上天! 6park.com不行,什么都唤不回,任凭古园 6park.com映在眼中也休想唤回这颗心, 6park.com叫它莫下海去沉湎,任凭孤灯, 6park.com夜啊!映照着清白色掩护的空纸, 6park.com任凭年轻的女人抚抱着孩子。 6park.com我要去!轮船啊,调整好你的杭植桅樯, 6park.com拉起锚来,开去找异国风光。 6park.com在《海风》一诗中,马拉美对“异国风光”的叙述与兰波如出一撤,但与十九岁即停止诗歌写作,变换多种职业,游荡欧洲数年又辗转亚、非多个国家十余年的兰波相比,马拉美更乐于沉浸在家中举办被称为“马拉美的星期二”的诗歌沙龙。如果说兰波追求碎片式的“我愿成为任何人”的混乱生活,马拉美则奉行“沉重的躯体和空无一语的心灵/慢慢地屈服于中午高傲的寂静”的信条。 6park.com下面我们来看两首关于玫瑰的现代诗,首先是西班牙诗人希梅内斯《致我的灵魂》: 6park.com你始终为那朵正确的玫瑰 握持树枝;你总是警觉地活, ——发烫的耳朵贴在你身体 的小门上——提防着不期而至的箭。 6park.com从虚无中挣脱的波涛无不 将你打开的影子中最美的光 带走。深夜,你思念 你的星,为生命而醒着。 6park.com你给予众物不可解读的符号。 然后,作为峰顶的荣光, 你将在一切你所刻印者中复活。 6park.com你的玫瑰,它将是所有玫瑰的尺度; 你的倾听:听悦耳之声;明亮之声: 你的思想;你的清醒:恒星。 6park.com或许因长期居住乡间,希梅内斯避免了大城市的扰乱。远在爱尔兰乡下的诗人希尼亦如此,他坚信诗歌的特殊地位与语言的权力边界,“事实是,诗歌有其自身的现实,无论诗人在多大程度上屈服于社会、道德、政治和历史现实的矫正压力,最终都要忠实于艺术活动的要求和承诺。”我们再回到希梅内斯,他反复念叨着安达卢西亚,如同惟一的天堂。在给阿尔维蒂的信里希梅内斯写道:“昨天下午,我们在屋顶平台谈论着安达卢西亚和诗歌,度过了那美好的时刻……在盛开着纤巧白花的金银藤下,在你们离去的那个生满长春藤的角落,黄昏时分,落日的金光辉煌灿烂,平滑的云朵变换着颜色:洋红色、粟色、绿色。”这完全是一个独立王国,大城市之外的王国,马拉美在语言中才能接近的自然王国。 6park.com城市里的诗人,只有无助、传统、语言。奥登在《诗人与城市》中谈到:“人们丧失了对物理世界的永恒性信仰。在某个人面前,如果从来没有一个似乎永恒不变的物——比如地球,海洋,天空,太阳,月亮,星星,等等——的宇宙,与人类生活的短暂形成对照,那么,他或许就不可能成为艺术家,创造出长久存世的事物。”如此,希梅内斯非常幸运,他拥有恒星的照耀,他“始终为那朵正确的玫瑰/握持树枝”。身在巴黎的马拉美,则需要“逐字逐句战胜偶然性”,“有韵律而沉默不语地编写密码”,尽管他知晓:“我的作品正如黄昏时刻的云朵和星辰:毫无用处”。 6park.com纪廉《名字》一诗中的玫瑰,却是兰波式的回响: 6park.com早晨。地平线 6park.com将它的睫毛打开了一半 6park.com开始观看。看什么?名字。 6park.com名字立在铜绿之上 6park.com为众物而写下。那玫瑰 6park.com今天它尚且还叫做 6park.com玫瑰,而关于 6park.com它变化的思想叫匆忙。 6park.com匆忙,要让生活更丰盈。 6park.com载我们抵达长久爱情的 6park.com是瞬间那不合时宜 6park.com的分量,那瞬间如此敏捷, 6park.com以致一旦到达了目标 6park.com它立刻催迫后继者来到。 6park.com你们小心,你们小心, 6park.com我在变,我在变! 6park.com那玫瑰们呢?睫毛 6park.com合上:地平线 6park.com成为结束。也许本无一物? 6park.com而留下的,是名字。 6park.com本来无一物,禅意掩盖不了整体性破碎的步履。瞬间如此敏捷,我在变,我在变!如奥登所言:“工业革命前,人们生活方式鲜有改变,任何人在设想他的曾孙的时候,都可以想象他们将会过着和他自己一样的生活,有着和他自己一样的需求和愉悦。然而,科技加速改变着人的生活方式,它令我们无法想象即便是二十年后的生活将是什么样子。”社会学者罗兰·巴特干脆宣布:“我不关注整体了”。 6park.com碎片化是现代诗的一个重要特征,如我受惠良多的诗歌批评家胡戈·弗里德里希曾指出的:在马拉美的诗学中,也在瓦莱里的诗学中,碎片概念具有重大意义,尤其体现在一种方法中,即从现实世界中取出碎片,让不可见者在可见者中以最可能的艺术方式显形,这种显形恰恰由于其碎片特征展示出了不可见者的优越和可见者的不足,“碎片是理念的婚礼标志”。 6park.com交叉小径的花园 6park.com不可否认,现代社会之作用力和反作用力造就了现代诗的独特风貌。它在波德莱尔那里,在兰波那里,在马拉美那里,在更多后代诗人那里,无不展现出与前现代诗人的迥异,无论从主题、技巧、思想、兴趣各方面。然而,毫无疑问,作为以词语为生产元素的诗人,他所使用的语言却是纯粹以实用为目的,“是一种普通的、实用的东西,因此它必然是一种粗糙的工具”,瓦莱里在《纯诗》表达了同样的看法,“诗人的问题是必须从这个实用的工具吸取手段来完成一项从本质上来说无实用价值的工作。——努力用粗俗的材料来创造一个虚构的、理想的境界。” 6park.com有赖词语,人类发展了象征和符号系统,词语让缺席的万物得以存在,让所见的和未见的或已见的一切对应起来。人类首先给自然物(动植物)和自然存在物命名,然后又给自身感情命名,由此,尽管人们不敢直视太阳却能掌握“太阳”这个词,而用“疼”这个本身并不具有半点疼痛感的词表达难受,恰如西蒙娜·薇依的妙论:“语言是跨越时光瞬间的一座桥梁。失去语言,我们会有一时远离事物的感觉;除了语言,我们无法准确地回忆起事物的特征。” 6park.com《词语》 6park.com我把远方或梦之奇迹 6park.com带着前往我国的边境 6park.com我苦苦守候命运女神 6park.com从泉源寻得它的名称 6park.com随即我将它牢牢握住 6park.com如今它光彩穿越疆土 6park.com我也曾历经漫漫长途 6park.com带去一颗柔美的珍珠 6park.com搜索良久她给我答复: 6park.com“无物安睡在此深处” 6park.com它随即从我指间逃遁 6park.com我国就再未获此珍宝 6park.com缘于悲哀我学会放弃: 6park.com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 6park.com海德格尔把格奥尔格这句“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视为他全部诗歌的灵魂。事实上,这同样是全部诗歌的奥秘所在。在诗歌命名世界的古老年代,诗人被看做代替上天的灵媒和巫师,每个诗人都是一个仓颉。久而久之,世界已被彻底命名,即便遥远的星球也不仅被命名且人的足迹已踏至。时至如今,人类将全部热情倾注于对人造物的命名,迷醉于为人造物赋予词语的神圣,这是传媒的时代,广告人或许是新牧师,为人造物布道,为人造天堂祈祷,橱窗成为教堂的替代,消费成为最新信仰。在这第二个命名阶段,无所作为的诗人们的落寞可想而知。 6park.com但如前所述,现代诗存在可能性,正如波德莱尔曾第一个敏感捕捉到的,面对愈加世俗化和商品化的现代世界所能做出的有效反应。粗略说来,其一是兰波式的,拥抱碎片,寻求新奇,渴望远方,生命变成最好的诗,超现实主义诗人可谓典型的步其后尘者;其一是马拉美式的,致力于一个独立语言王国的绝对性,后来者诸如瓦莱里、史蒂文斯、布罗茨基;其一是艾略特式的,重视传统与历史意识,努力将自身纳入建构的新秩序;其一是希梅内斯式的,仿佛被世界遗漏又不可多得野生珍珠,具有遗世独立的气质。当然,还有惠特曼、聂鲁达、帕斯这样在其国家具有阶段开创地位的诗人,其能量常常更综合而强大。 6park.com最后,不得不提及博尔赫斯,博尔赫斯与波德莱尔一样是爱伦·坡的忠实读者,爱伦·坡那“大理石的光辉”曾带给博尔赫斯“壮丽又凶险的奇迹”。但据博尔赫斯看,人们对波德莱尔和《恶之花》有些过誉。在谈到惠特曼“戏剧化了他的幸福”时,博尔赫斯话锋一转,“拜伦和波德莱尔在他们光辉的著作中,戏剧化了他们的不幸”(其实,波德莱尔几乎从未描述个人化的不幸)。过于夸张,无论幸与不幸,对向以诚实为信条的博尔赫斯来说都显得不得体。博尔赫斯认为虚构是唯一真实,他过着泯然众人般的朴素生活,说刻板乏味亦未尝不可。哈罗德·布鲁姆对博尔赫斯有精妙总结:“博尔赫斯是一个怀疑主义的幻想家,他甚至能够在警告我们的时候也迷倒我们:现实太容易塌陷了。”于是,他虚构了一种博尔赫斯式的存在,在天堂、语言、历史、自我、现实之外,让我们以博尔赫斯《我的一生》结束此文。 6park.com这里,又一次,记忆压着我的嘴唇, 6park.com它很独特,却又与你的相似。 我就是那紧张的敏感,那是一个灵魂。 我总在接近欢乐 也在接近友好的痛苦。 我已渡过海洋。 我踏上过许多块土地;见过一个女人 和两三个男人。 我爱过一位高傲的白人姑娘, 她有着拉丁美洲的宁静。 我看到过一些田野,那里,吉他 粗糙的肉体充满苦痛。我调用过数不清的词汇。 我深信那就是一切,而我也将 再看不到再做不出任何新鲜的事情。 我相信我贫困和富足中的日夜 与上帝和所有人的日夜相等。 6park.com 2012年11月26日草于京城 6park.com查看全部回复我也来说两句 6park.com最新更新主题〈晚安〉及〈外滩的黃昏〉(汉英)...梦游香港洛溪桥陈亚平:诗学之争-在场纪录...特朗斯特罗默:为再生而搏斗的死者的骨头...天问的另一种状态 (序)我这辈子夕阳(汉英)保罗策兰:孤独者特朗斯特罗默:我继承了一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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