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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贞及其《世说新语补》
送交者: newpeople[★无业游民★] 于 2019-05-24 19:11 已读 1320 次 1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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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贞及其《世说新语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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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刘强  6park.com

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即何良俊《何氏语林》刊行五年后,又一部影响巨大的《世说》体著作横空出世,它的出现及风行,一度改写了后人对《世说》的整体印象,甚至带动了日本新一轮的“世说热”。这部书,就是王世贞的《世说新语补》。

王世贞(1526-1590),字元美,号凤洲,又号弇州山人。江苏太仓人。“后七子”领袖。《明史·文苑》称其“生有异禀,书过目,终身不忘”。年十九,举嘉靖二十六年(1547)进士。授刑部主事。屡迁员外郎、郎中。又谓其“始与李攀龙狎主文盟,攀龙殁,独操柄二十年。才最高,地望最显,声华意气,笼盖海内。一时士大夫及山人、词客、衲子、羽流,莫不奔走门下。片言褒赏,声价骤起。其持论,文必西汉,诗必盛唐,大历以后书勿读,而藻饰太甚。晚年,攻者渐起,世贞顾渐造平淡。病亟时,刘凤往视,见其手苏子瞻集,讽玩不置也”。后官至刑部尚书,移疾归。卒赠太子少保。著有《弇山堂别集》《嘉靖以来首辅传》《觚不觚录》《弇州山人四部稿》《艺苑卮言》等。

比之文徵明、何良俊、陆师道、周天球诸人,王世贞对《世说》更为推崇。尝言:“正史之外,有以偏方为纪者,如刘知幾所称地理,当以常璩《华阳国志》、盛弘之《荆州记》第一;有以一言一事为记者,如刘知幾所称琐言,当以刘义庆《世说新语》第一。”(《弇州四部稿》卷一百四十六《说部》)明确将《世说》列为“琐言”类小说“第一”。在其所撰《弇州山人四部稿》并《续稿》中,多次征引、评论、考证《世说》之人事名物。如《弇州四部稿》卷一百五十九《说部》云:

宋谢凤子超宗,宋武帝嗟赏其才曰:“超宗殊有凤毛。”洪景庐载《世说》:“王劭风姿似其父导,桓温曰:‘大奴固自有凤毛。’”以为始于此。然不若超宗之切也。王嘉《拾遗记》称青凤吉光裘事,亦在桓温语后。恐凤毛别有出处,不可晓。

又,同书卷一百六十三《说部》:

《晋史》袁彦伯宏在桓公府作《东征赋》而不及宣城。一日,桓命同载。问:“君何以《东征赋》不及家君?”袁云:“尊公称谓,既非下官敢专。既未遑启,不敢显之耳。”公疑不实,乃曰:“君欲为何辞?”袁应声曰:“风鉴散朗,或搜或引,身虽可忘,道不可陨。宣城之节,信义为允。”桓泫然而止。又《世说新语》:“彦伯《东征赋》,都不道陶公。胡奴诱之狭室中,临以白刃,曰:‘先公勋业如是,何以相忽略?”袁窘蹙便答:“我大道公,何以云无?”因诵曰:“精金百炼,在割能断,功则在人,职思靖乱。长沙之勋,为史所赞。”按此必有一误。彦伯岂有为桓客而遗宣城者?使出无意,则伏玄度已言之,若使出有意,不足见才,而适来舋隙。或胡奴之说差为近之。

在与友人的书牍交往中,亦可见其对《世说》之赏爱。如《续稿》卷一百六十五《文部》所载《俞氏书<世说新语>略》云:“俞仲蔚入霅,道阻雨,无赖,漫书《世说新语》数十条。余尝谓与仲蔚坐,便似晋人周旋;得仲蔚数行,便似晋人赤牍。今以晋人笔,笔晋人语,其快又何如也?惜乎仲蔚死矣。一展册间,不能不兴羊昙西州恸、杜甫《人日》叹耳。”字里行间,颇有晋人况味。

不仅如此,王世贞相与往还者,亦多《世说》同好,胡应麟即其一。胡应麟(1551-1602),字元瑞,号少室山人,别号石羊生,兰溪县城北隅人。《明史·文苑》载其“幼能诗。万历四年举于乡,久不第,筑室山中,购书四万馀卷,手自编次,多所撰著。携诗谒世贞,世贞喜而激赏之,归益自负。所著《诗薮》二十卷,大抵奉世贞《卮言》为律令,而敷衍其说,谓诗家之有世贞,集大成之尼父也。其贡谀如此”。可知胡应麟实为王世贞门人。其所撰《少室山房笔丛》有云:“刘义庆《世说》十卷,读其语言,晋人面目,恍忽生动,而简约玄澹,真致不穷,古今绝唱也。孝标之注,博赡精核,客主映发,并绝古今。考隋、唐《志》,义庆又有《小说》十卷,孝标又有《续世说》十卷,今皆不传,怅望江左风流,令人扼腕云。”(《少室山房笔丛》丙部《九流绪论下》)又,同书乙部《史书》云:“临川书诸目俱称《世说》,今题《世说新语》,系语于说,胡赘也。《世说》之名,起于刘向,义庆书出,向已弗传,然皆刘氏也。孝标之注,会孟之评,刘氏三绝乎!”胡氏之说,与王世贞可谓异曲同工,渊源有自。正是出于对《世说》的偏爱,王世贞才在何良俊《何氏语林》刊行后,编撰《世说新语补》。

《世说新语补》成书于嘉靖丙辰(1556),时年王世贞三十岁,正意气风发之时。尽管何良俊年长其二十岁,且以之为“交知”“酒友”(《四友斋丛说》卷三十三《娱老》)。但在《世说补序》中,王世贞毫不掩饰自己对《何氏语林》的不满,其文云:

余少时得《世说新语》善本吴中,私心已好之,每读辄患其易竟。又怪是书仅自后汉终于晋,以为六朝诸君子,即所持论风旨,宁无一二可称者。最后得《何氏语林》,大抵规模《世说》,而稍衍之至元末。然其事词错出不雅驯,要以影响而已。至于《世说》之所长,或造微于单辞,或征巧于只行,或因美以见风,或因刺以通赞,往往使人短咏而跃然,长思而未罄。何氏盖未之知也。

余冶燕赵郡国狱,少闲无事,探槖中所藏,则二书在焉。因稍微删定,合而见其类。盖《世说》之所去,不过十之二,而何氏之所采,则不过十之三耳。余居恒谓宋时经儒先生,每讥谪清言致乱,而不知晋宋之于江左,一也,驱介胄而经生之乎?则毋乃驱介胄而清言也,其又奚择矣?嘉靖丙辰(1556)季夏琅琊王世贞撰。

作为文坛领袖,王世贞对自己的审美能力颇为自负,认为何氏之书“事词错出不雅驯”,对《世说》之妙处“盖未知之也”,乃“稍微删定,合而见其类”。从其“《世说》之所去,不过十之二,而何氏之所采,则不过十之三”的采撰原则可知,王世贞显然以《世说》为正宗,以《何氏语林》为“补续”,故将这部新书命名为《世说新语补》,以彰显《世说》“说部第一”之地位与价值。这一立场,显然是对何良俊“宗经征圣”、补偏救弊之撰述宗旨的反拨,其对“宋时经儒先生”之“清言致乱”观点的奚落,更可见王氏以名士而非儒者自居的价值取向。

不过,此书成书虽早,刊刻却在三十年后的万历十三年(1585)。王世懋《世说新语再识》云:“家兄元美,尝并何氏《语林》,删其无当,合为一编,久乃散落。友人张仲立得而嗜之,次第修注,而更为订何氏之乖迕及益其注之未备,铅椠经季,杀青满室。”可知《世说补》原为手稿,经张仲立校注后得以刊行。又,王泰亨《题世说新语补后》亦云:“家弇州先生,取何氏之书,求其雅驯者、理中清者节取之,附诸《世说》,以补临川所未备,使人读之,宛然面接嵇、阮之清狂,耳聆刘、许之玄理,目触王、谢之琳琅,忘其为晋以后事矣。此曷以故?何氏拙于矜富,弇州巧于见长也。余往岁负浚冲灭性之讥,呕血数升,神气都损。尝得此编,时置案头,以当枚发。友人张仲立、秦汝约,数相慰存,见而赏焉,将分校刻之。余病弗果,于是校注之任专之仲立, 对则汝约预有劳焉。”王泰亨此文作于万历乙酉(1585),此前其已开始校注,后才转托张、秦二人。

是书刊行之后,几经翻刻,流传甚广。詹子忠《南北朝新语又序》说:“盖自王氏《新语补》出,而世争赏之,皆自以为人人王、谢,语语临川,已不知临川典午之风流,为六朝之映带。”但其流弊亦大,以致鱼目混珠,真伪莫辨,一般读者反而不知《世说》真本为何。清人李审言(1859-1931)《愧生丛录》卷六第四十载:

惠定宇《精华录训纂·苏门行》“精庐”注:“《世说·文学篇》:‘何子季与周彦伦同时信佛法,何子季别立精庐。’”详案:此王世贞《世说补》语,何、周皆在刘义庆之后。王据何良俊《语林》,《语林》本之《南史》。定宇《金注辨伪》,曾摘金误引《世说补》作《世说》,不谓躬自蹈之。且诗指孙征君、夏峰村,当引《后汉书·姜肱传》为注。何之“精庐”,乃六朝士夫私自佛寺,非儒者讲授之所,定宇原引亦误。(李稚甫编校《李审言文集》,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550页)

可见《世说补》影响甚大,“几百年来,梨枣不啻数十易”(《四库总目提要》)。王世贞本欲彰显《世说》,贬斥《何氏语林》,却不料事与愿违,反使《语林》混入《世说》,以至张冠李戴,谬种流传。晚明人凌濛初(1580-1644)干脆称:“《补》,鸡肋也,删之可惜,留之辄溷”,遂在其《世说新语》鼓吹本中重加厘定,“拈出为别帙”(凌濛初《世说新语鼓吹》,清康熙十一年沈荃刻本,上海图书馆古籍部藏)。

更有甚者,《四库总目提要》竟以为《世说补》乃后人伪托:

旧本题何良俊撰补、王世贞删定。良俊有《四友斋丛说》,世贞有《弇山堂别集》,皆已著录。前有康熙丙辰(1676)富阳章拔序,称云间何元朗仿《世说新语》为《语林》,甚为当时所称,但其词错出,王弇州、麟州又取而删定之,改名《世说新语补》。几百年来,梨枣不啻数十易。惟吴兴凌初成原刻,悉遵古本,分为六卷。附以王世贞所订,名曰“鼓吹”云云。良俊《语林》三十卷,于汉晋之事全采《世说新语》,而摭他书以附益之,本非补《世说新语》,亦无《世说补》之名。凌濛初刊刘义庆书,始取《语林》所载,削去与义庆书重见者,别立此名,托之世贞。盖明世作伪之习。

然,四库馆臣以凌濛初为作伪者,实乃天大的冤枉。今查《四库》馆臣所见“江西巡抚采进”《世说补》本为康熙丙辰(1676)刻本,前有富阳章拔序。故《提要》后云:“(章)拔从而信之,殊为不考。然拔序字句鄙倍,词义不相贯属,疑亦出书贾依托。观其所刊目录,列补编于前,列原书于后。而三十六门之名,一页中重见叠出,不差一字,岂识黑白者所为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四三·子部·小说家类存目一)盖《四库》馆臣因章拔《序》不堪卒读而移怒于凌濛初也。又,陈文烛《刻世说新语补序》云:

国朝何元朗,博洽嗜古,上遡汉晋,下逮胜国,广为《语林》。王元美删其冗集,存其雅驯者,为《世说新语补》。

此序写于万历丙戌(1586),此年凌濛初不过六岁幼童,何能作伪?细推《提要》之意,盖以凌濛初《世说新语鼓吹》本“托之世贞”,有伪托之嫌,实则以凌氏观之,“托之世贞”乃尊重事实,盖“鼓吹”之作,正欲以《世说补》为靶子也。其所撰《世说新语鼓吹序》云:

盖稗官家独《世说》称绝,何元朗衍之而作《语林》。《语林》漫而杂,王元美删润而作《补》。《补》一出,而学士大夫争佩诵焉。然以前颇为临川沟中之断晋,以后则豹尾矣。宋元事入艺场,都不雅驯,好古者或遗之。乃临川本流传已少,独《补》盛行于世,一再传而后海内不复知有临川矣。余慨然思旧,顾恐不满喜新者之口,一时耳目,复古或难焉。说者又谓,千古微言,晋后独绝。《南北世说》《大唐新语》,继有作者,效颦增厌。况人与母猴、母猴与玃递远面目矣。元美操觚,几于楮叶。以其《世说》乱《世说》,不可;以其《世说》为《世说》,可。

凌氏自述《鼓吹》之作,正是对王世贞“以其《世说》乱《世说》”之拨乱反正。《世说补》所以引起伪托之疑,不为无因,盖其书确有草率颟顸之弊。比如《世说·文学篇》前65条论学术,第66条之后记诗文歌赋,泾渭分明,其来有自。故王世懋于第65条之后评曰:“以上以玄理论文学,文章另出一条,从魏始,盖一目中复分两目。”而其兄王世贞在删汰《何氏语林》作《世说新语补》时,不明此理,竟将原书顺序打乱,复按时间顺序重加排列。故凌濛初谓其:“按《补》依时次溷列,便失作者之意。”(刘强《世说新语会评》,凤凰出版社,2007,145页)受《四库总目提要》影响,李慈铭(1829-1894)《越缦堂读书记·子部·小说家类》亦称:“此(指《世说补》)自明代坊刻,以为王弇州所为,其实书贾妄托。盖删临川原本,而以《何氏语林》羼附之。”(《越缦堂读书记》下册,中华书局,1963,996页)盖不信一代文宗王世贞竟至于斯也。

前已说明,此书版本,最早当为万历十三年张文柱(仲立)校注本,乃将《世说新语》王世懋批释本与王世贞《世说新语补》合刊。万历丙戌年(1586),太仓王氏又刊刻《李卓吾批点世说新语补》二十卷。以后《补》本又经狄期进(万历间人)、凌濛初(1580-1644)、孙毓修(1871-1922)等文人数度翻雕,遂在卷帙浩繁的《世说》版本中形成一个独立的系统,被学者称作“《世说新语补》系”(按:今人王能宪将明代刊行的《世说》版本,分成三个系统:普通本系,批点本系,《世说新语补》系。参王能宪著《世说新语研究》,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73页)。

《世说补》自问世以来,饱受诟病。前引凌濛初《鼓吹序》已首发其难,后《四库总目提要·世说新语》云:“自明以来,世俗所行凡二本:一为王世贞所刊注,文多所删节,殊乖其旧;一为袁 所刊,盖即从陆本翻雕者,虽板已刓敝,然犹属完书。”清王先谦(1842-1917)写于1891年的《世说序》称:“近世通行王元美《世说新语补》,本删节元书,坿以何氏《语林》,全失临川之真。余因取元书重刊,贻同好者览焉。元美序‘《世说》所长,造微单辞,征巧只行,因美见风,因刺通赞,使人短咏而跃然,长思而未罄’,可谓尽其妙矣。又云‘私心好之,每读辄患其易竟’,夫患其易竟矣,而又删之,噫嘻!是则明人之为学也已。”(光绪十七年王先谦所刻思贤讲舍本《世说新语》)又,日本神田醇《跋》云:“有宋绍兴八年董弅刻于严州者三卷……乃经晏元献删定,已失旧观,明王世贞兄弟又加增损,而以何元朗《语林》羼入,谓之《世说新语补》。于是《世说》旧观,荡然亡矣。”今人陈汝衡(1900-1989)亦称:“经梁刘孝标之一注而两俱不朽。明人王世贞更删节何良俊《何氏语林》,并合《世说新语》为《世说新语补》一书,材料虽繁,然并不足增刘书之声价。”(陈汝衡《女世说两种》,《说苑珍闻》,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页)

尽管毁誉参半,但由于王世贞在明代文坛的地位及影响,《世说补》还是一纸风行,一度成为《世说》原书之替代品,并且远渡重洋,流传到日本,掀起新一轮的“世说热”。根据马兴国的论文,“《世说新语补》似于江户的元禄时期传入日本”。日本《世说》研究的第一部著作——冈白驹(1692-1767)的《世说新语补觿》,就是对《世说补》的注释。其后围绕《世说补》,还有一系列著作相继问世,如宝历十二年(1762)刊行的桃井源藏(1722-1801)的《世说新语补考》,同年刊行的还有释文雄(1700-1763)的《世说新语补鸡肋》,宝历十三年刊刻的显常和尚(1719-1801)的《世说钞撮》,明和九年(1772)问世的泽田永世(1726-1778)的《世说钞撮补》,安永三年(1773)刊刻的平贺房父(1721-1792)的《世说新语补索解》,宝历六年刊行的木由木棉山著的《世说新语补系谱》,以及享和二年(1802)问世的恩田惠楼(17431813)的《世说音释》等著作,皆与《世说新语补》有关(马兴国《〈世说〉在日本的流传及影响》,《东北师范大学学报》1989年第3期)。

可见,文化传播颇与商品市场类似,有时也会上演“劣币驱逐良币”的闹剧。好在时间总会做出最公正的裁判,近年来《何氏语林》仍有整理本问世,而《世说新语补》则由于体例不纯、文本漫漶而乏人问津,这恐怕是王世贞始料未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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