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五将军
开篇:他是台儿庄战役中威震敌胆的英雄,因军功晋升少将军衔,授予华胄荣誉奖章。台儿庄战役结束后,将军回过家乡,离家10里就不再骑马,一路步行,遇见乡亲,都一一招呼。他驻防豫东时,与新四军将领鲁雨亭亲如兄弟,两人是儿女亲家。新四军李先念部身处险境,想从他的防区借道脱身,他坦然放行。按说,这样的军人理应受到善待,却因为特殊背景遭到“误杀”。
关于他的故事,我们从台儿庄战役说起。
1937年12月,日军在相继占领南京、济南之后,计划南北夹击,占领津浦铁路,贯通南北战场。然后迅速腾出手来,从东向西进攻武汉。对此,中国军队必须阻止日军目标的实现,为自己争取更多战略转移的时间。
此前,为坚持长期抗战,还在淞沪会战前,东南沿海的重工业就开始全部搬往武汉,如果这个时候日军进攻武汉,这些机器设备都会落入敌手。所以必须阻止日军南北会师,为国家腾出尽可能多的时间,以确保工厂设备和物资运送到大后方四川。否则,一旦失去这些工业设备和物资,中国的抗战将难以为继。
然而中国军队此时面临的形势却极为严峻。因为日军是南北对进,中国在南边的防线有两个兵团和淮河天险,还比较让人放心。但北边的防线却是岌岌可危,原本有黄河天险可以依托,但山东省省主席韩复榘竟然一枪不放,撒腿就跑,把济南给丢了,导致山东大半沦于敌手。在日军面前就是一马平川,使防守变得尤为困难,守住临沂,就成了重中之重。当时北边的日军有两个师团,一个是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一个是矶谷廉介的第十师团,都是日本陆军的精锐师团。
进攻临沂的是板垣的第五师团,他碰上了抗战名将张自忠的59军和庞炳勋的第三军团。两位将军在临沂抵抗了日军35天,让李宗仁有了充分的时间,完成了台儿庄战役的准备。如果没有临沂这一个多月的顽强抵抗,就没有后面的台儿庄战役。因为部队的调集也是需要时间的。
就在临沂方向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矶谷的第十师团也在往南打。此时徐州面临危急,必须有人在北面的滕县阻击第十师团,担任滕县阻击任务的是川军第122师的王铭章部,全师不足4000人。就这么点人,在滕县打了四天三晚,“共毙敌两千余人”,最后包括王铭章师长在内,全师官兵全部阵亡。
这四天时间,让李宗仁调动第31师,完成了在台儿庄的兵力部署。
战前不被看好的川军,这一仗打出了中国军队的血性,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当时是3月份,川军还穿着草鞋,他们从四川出发,带着简陋的装备,一路上受够了窝囊气,谁都不愿意接纳他们。最后是李宗仁将军收容了这支军队,给他们补充给养和武器弹药。李宗仁得到的回报,是川军用他们义无反顾的牺牲,死战不退,确保了台儿庄战役的胜利。
等到日军第十师团越过滕县,赶到台儿庄时,国军第31师在师长池峰城的率领下已经完成了部署。池峰城的31师属于第二集团军,司令孙连仲,他是率部刚从河南赶过来的,如果没有滕县阻击战硬抗住那四天,台儿庄早已被矶谷的第十师团占领了。
3月24日老蒋来到徐州,李宗仁向老蒋报告了对台儿庄战役的部署。李宗仁对老蒋说,我就两个要求,第一个要求是汤恩伯必须听从我的指挥;第二个要求是希望你不要越级指挥。老蒋说可以。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日双方在台儿庄展开了生死战。台儿庄是个两平方公里大小的镇子,背靠京杭大运河,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为兵家必争之地。
矶谷为了拿下台儿庄,组成了1万多人的赖谷支队,志在必得。李宗仁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利用31师固守台儿庄,把日军主力吸引到台儿庄周围,最后由汤恩伯的第二集团军形成反包围,最终歼灭日军。李宗仁对池峰城说,你最多坚守三天,咱们就大功告成了。池峰城也拍着胸脯对李宗仁说,你就放心好了,这三天不会让一个日军进入台儿庄。谁知接下来的战斗,却把台儿庄变成了中日双方的绞肉机。
赖谷支队一上来就发起猛攻,指挥日军在重炮、坦克和飞机的掩护下,向台儿庄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但每一次进攻都被31师击退。
3月25日,台儿庄北面城墙缺口处涌进来了200个小鬼子,双方在城隍庙里展开了肉搏战,最后中国军队直接把小鬼子变成了尸体,自己也付出了沉重代价。
3月26日,城东门又被日军突破,池峰城组织敢死队夺回了东门,但伤亡惨重,敢死队基本全军覆没。
到了3月27日,台儿庄的各个城门都展开了白刃战。这天,蒋介石也来到了台儿庄的火车站,池峰城一看,眼睛都瞪圆了,这不是委员长吗?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太危险了!老蒋看着池峰城说,你的长官跟我讲,你是个英勇忠武之士,一看果然如此,你好好打,国家不会忘记你的。池峰城听得热血沸腾。他送委员长离开后,回到了前线指挥所。这时候181团的王冠五团长找到池峰城,他说,我的一营已经全部阵亡了,能不能让我后退到运河以南抵抗日军?池峰城当时就吼上了,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台儿庄里,你敢后退一步,我就毙了你!我现在把工兵营交给你,我跟你说句实话,台儿庄就是我们的坟墓,撤退,你想都不要想!
31师打得艰苦,赖谷支队也快扛不住了,原以为对手都是杂牌军,一打就跑,万没想到这帮人作战一个比一个拼命。赖谷没招了,只能给矶谷师团长发电报,要求增援。矶谷把63联队也派给了他。但中国军队面对日军的坦克、飞机、大炮,就是誓死不退。
到了3月28日,日军也开始拼命,一个支队不够,就再派一个支队,这个支队叫坂本支队,最后还派了一个战车中队。
中国军队武器不如对方,但不缺视死如归的勇气,他们白天失去的阵地,就在晚上组织敢死队夺回来。刚开始敢死队队长都是连长,后来就变成了营长,最后王冠五团长把自己也拼成了敢死队的队长。
最初,敢死队每个人能得到10块大洋,后来队员们把大洋扔在地上,就提一个要求:拿这些钱建一块碑,让后人记住我们今天的事情。几十上百人的敢死队,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回来,钱有何用!
仗打到这份上,池峰城那是白天盼,夜里盼,就盼着汤恩伯的援军什么时候来。不是守三天吗?现在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连汤恩伯的毛还没看着。到了4月3号,日军开始使用毒气弹了,40多辆坦克,冲着台儿庄一刻不停的放炮。王冠五顶不住了,就给池峰城打电话要人,池峰城手里也没人了,就给孙连仲打电话,最后孙连仲把电话打到了李宗仁那里,请求把部队撤到运河以南再构筑防线,给西北军留点种子。李宗仁一听就急了,那也是翻脸不认人了,大声吼道:留你大爷的种子!我告诉你,台儿庄就是我们的坟墓!
军令如山,孙连仲把李宗仁的话传达给了池峰城,就一句话,台儿庄就是我的坟墓,你撤我毙你。池峰城也发了狠,他下令把运河上唯一的一座浮桥给炸了,完全不留后路!
作为庄内指挥官的王冠五,那也是打红眼了。在巷战最激烈的时候,他一天之内,三次被部下从炸塌的房子里挖出来。
李宗仁知道再也不能拖了,再拖下去,人没了,台儿庄也没了。他打电话问老蒋,汤恩伯在哪里?这都多少天了,还没看到汤的影子。
老蒋也不含糊,直接打电话告诉汤恩伯,4月6号中午之前,你的部队要是没进台儿庄,你就自己上军事法庭。然后老蒋一句废话没有,就把电话撂了。汤恩伯也慌了,转身就把电话打到了池峰城那里:兄弟你顶住,4月5号大哥就到!
汤恩伯说到做到。他的部队,是老蒋的嫡系,装备好,士兵的素质高,这支部队一到台儿庄,日军就知道大势已去。它在台儿庄跟中国守军打得精疲力尽,士气早打没了,好多伤兵都没来得及往后方转运。这个时候中国援军一到,形成内外夹击,再不跑就要被包饺子了。于是赶紧后撤,一路上被汤恩伯剁死了不少。
台儿庄这一战矶谷廉介的第10师团就死了11,000多个小鬼子,再加上前面阵亡的日军,一共阵亡了2万多个小鬼子,第10师团基本上被打成了残废。
台儿庄战役,中国军队29万人参战,伤亡约5万人,付出了巨大代价。但这一仗中国军人粉碎了日军的进攻,使其战略意图和战术意图双双破产,为武汉战略物资向大后方转移,赢得了5个月的时间。
4月7日,日军全线溃退,台儿庄战役取得大捷,王冠五因军功晋升少将副师长。捷报传来,著名记者范长江、赵家欣、陆饴等先后赴军中采访王冠五,撰写有关台儿庄血战的长篇报道,其中范长江的报道还登上了《大公报》的头版。
反攻胜利后,师长们正在开会,王冠五来到,池师长赤脚出迎,高声对王冠五说:“我这里跪迎了!”王冠五急忙趋前,紧紧握着池师长的双手。两人相对无言,却已是泪流满面。
战后,李宗仁向上呈报的《徐州会战奖励人员名单》中,是这样评价王冠五战功的:
第三十一师九十一旅旅长王冠五,守备台儿庄内,最困苦时犹能沉毅以致全胜,授予华胄荣誉奖章。蒋介石对此批示:如拟。
1939年,王冠五驻防豫东,与新四军彭雪枫部游击支队第一总队长鲁雨亭结识,两人成为莫逆之交。两家的孩子常在一起学习、玩耍,关系密切,就好到订了娃娃亲,鲁雨亭的女儿鲁如贞许配给了王冠五的儿子王荫槐。
当时国共合作,面和心不和,但王冠五却多次资助鲁雨亭部队的粮草和武器装备。
1940年4月,鲁雨亭在河南永城山与日寇作战时不幸牺牲。王冠五把鲁雨亭的父母、妻儿共7口人接到家中赡养照顾,资助其子女读书。后来,王冠五又兑现承诺,让王荫槐与鲁如贞结婚成家。
抗战胜利后,王冠五不愿参与内战。有个下雨的夜晚,李先念找到王冠五,希望王冠五给他的部队让路,王冠五大手一挥,答应了。
此后,因王冠五在内战中态度消极,行动迟缓,被剥夺军权。1947年他解甲归田,回汝南老家买了五十亩地,准备与妻儿过农耕生活,远离政争。当时,国民政府河南省主席刘茂恩和地下党河南省负责人吴芝圃都再三劝说王冠五出来做事,为乡梓服务。他这才前往兰封(今河南兰考)出任第十二行政督察专员,管辖十二个县。
1948年6月,开封第一次解放,王冠五决定带妻女前往台湾,人已经走到了湖北武昌,被地下党派人反复劝说留下,著名记者范长江也担保他不会有事,可以不走。在众人的劝说下,王冠五选择了留下。
不久,王冠五被逮捕,并在次年被枪决,时年50岁,后被认定为“误杀”。
参考资料:百度百科《滕县保卫战》《台儿庄大捷》《王冠五》《台儿庄大捷对中国抗战意味着什么?那年台儿庄到底发生了什么?》《台儿庄战役守城总指挥王冠五49年被误杀》《王冠五四画姓氏 抗日战争纪念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