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德国历史---战争与灾难｜纳粹为什么上台？  

在德国现代史上，对世界影响最大、最严重的一件事情，就是1933年纳粹上台。纳粹党只用了12年时间，从刚成立时的几十个人变成德国国会第一大党，进而掌握政府。纳粹掌权以后几个月，魏玛共和国消亡，德国进入所谓的第三帝国。到这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很多人回顾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都在纠结一个问题。

纳粹是怎么上台的？有的甚至专门去寻找一些神秘主义的解释，因为像纳粹的标志万字符还有很多奇怪的标志，其实到现在也没有统一的解释。像希特勒和党卫军的头子希姆莱这些人对古代的神话又特别着迷，所以很容易引起一些猜想。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1933年纳粹上台真的没有什么神秘的，是一个大概率事件。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先来看一下当时的德国。

我上一讲提到过，一战以后《凡尔赛条约》对德国非常苛刻，德国人心里压下了很大的仇恨。魏玛共和国又不是一个强有力的监护人，德国国家主义传统又非常强大，老百姓指望国家指望惯了。所以最后把所有的委屈、动荡和灾难都归结到一点：缺乏一个强有力的国家。而纳粹党向德国人反复宣传、许诺的，其实就是提供这样一种强有力的秩序，正好迎合大部分德国人，特别是受冲击最大的中产阶级的需求。

所以你看，德国的形势越动荡，纳粹党对民众的吸引力就越大。这一点在德国国会选举里面表现得特别明显。比方说，1928年国会选举，纳粹党在国会491个席位中才拿到12个席位。但1929年全球经济危机爆发，德国再一次损失惨重，失业人口突破六百万，整个社会为之恐慌。结果到1930年国会选举的时候，纳粹党居然一下子拿到107个席位，比两年前翻了几番，这数字连希特勒本人都没敢想的。所以你看，在德国风雨飘摇的情况下，纳粹党的崛起有其必然性。但是纳粹能够这么快这么猛的崛起，和这个组织的大众动员或者说蛊惑能力分不开。

这里必须要提到希特勒这个人。在很多国家的人看来，当时的德国人怎么好像集体中邪一样跟着希特勒这么一个人一条道跑到黑。但当时德国人可真有很多把希特勒看成救星，盼着他早点上台。为什么？这主要是因为希特勒在大众动员、煽动民众情绪方面的能力超强。用今天的话来说，特别能抓住德国人的痛点。什么痛点呢？第一是复仇，就是要废除《凡尔赛条约》；第二是反犹，迫害犹太人。

对于第一点我们很好理解，《凡尔赛条约》绝对是德国人的一个痛点。但为什么反犹也是痛点呢？这就要说到德国当时的社会情况了。一方面，德国和其他有些欧洲国家一样，有反犹主义的根子，主要来源于基督教和犹太教的矛盾。这两教虽然同源，但是有着千年恩怨，这里就不多解释了。另一方面，普通的德国人，特别是中产阶级接连遭受恶性通胀和大萧条的打击。在这种金融风暴面前，很多人一辈子辛辛苦苦积累下的财富一下子就没有了。所以当时普通德国人对金融资本有着很大的恐惧和仇恨。你想，犹太人在金融界那么出名，当然就成为靶子。所以反犹和反金融资本相关。

那当时普通德国人的另一个恐惧是什么？就是共产主义了。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成功以后，德国社会中上层对于共产主义的恐惧确实很大。巧的是，在德国搞共产主义革命的领导人中好几个都是犹太人。所以你看，反犹又和对共产主义的恐惧联系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你就可以明白，希特勒对民众从来都是广泛许愿，而且不断变化。但是呢，复仇和反犹这两个痛点他始终牢牢抓住，始终牵引着德国人的集体情绪。而且越是情况恶化，他左右大众情绪越是成功。同时，他又把自己塑造成救星，正好满足德国人对一个强大国家、强力领导人的需求。这点应该说是纳粹迅速崛起的关键所在。

但是从纳粹崛起到纳粹真正上台还差一步，还差德国大资本家的支持。我们以前的书上经常说，纳粹党是德国垄断资产阶级的代表，是垄断资本家把希特勒扶上台的。但是我这里告诉你，这话并不准确。从纳粹党的党员成分来看，主要是中产阶级和一部分工人，它和垄断资产阶级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关系，更谈不上代表了。

你再看给纳粹党的财政资助，德国大资本家，特别是蒂森钢铁集团（就是今天蒂森克虏伯公司的那个蒂森）和另外一个梅耶集团，确实给了纳粹党不少钱。但是要从政治捐助来看，这数量肯定不算多。更重要的是，在一些关键性的选举当中，纳粹党竞选对手从垄断资本家那里拿到的资助要大大超过纳粹。实际上，纳粹党一路选举成为国会第一大党的时候，垄断资本家一直都没有决定支持纳粹。所以并不能说是垄断资本家把纳粹扶上台的。

但是他们确实在最后关头推了关键一把。这是怎么回事呢？说穿了，还是垄断资本家对魏玛共和国也失去信心。就拿纳粹上台的关键年份1932年来说吧。实际上，绝大多数垄断资本家在1932年上半年的时候还想支持共和国的。但魏玛政府明显已经控制不了局势了。1932年下半年德国国会选举的时候，魏玛政府的基本派，也就是那些中间派更加萎缩，左右两翼都在扩大。极右翼，那就是纳粹党仍然是第一大党，但是左翼选票也在大增，特别是激进的德国共产党选票猛增。如果把共产党的选票加上另一个工人政党社会民主党的选票，那这两党的总票数超过纳粹党200万张。

在垄断资本家看来，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魏玛共和国横竖保不住了。下面不是纳粹上台就是共产党上台。那在这两种选择面前，垄断资本家当然更害怕共产党。他们觉得纳粹党是防止共产党上台的唯一保证，所以最后关头全部倒向纳粹党。那怎么倒向纳粹党呢？这些人直接上书总统兴登堡，说纳粹党已经是国会第一大党了，希特勒完全可以被任命为总理，请您赶快任命。最后呢，兴登堡被迫同意，1933年1月正式任命希特勒为德国总理。

所以你看，纳粹上台的最后一步，也是关键一步，确实是垄断资本家推的。根本原因是德国垄断资本家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国家保护，魏玛共和国明显不行。而说到这里呢，我要澄清一个说法，那就是很多书上把希特勒当总理看作是纳粹德国的开始。但这种说法不对。为什么呢？因为希特勒也好，纳粹党也好，一开始还是在魏玛共和国这个政治框架下掌权的，而且同样面临魏玛宪法的限制。

那什么时候魏玛共和国真正变成纳粹德国呢？我们以前历史都学到过，1933年2月发生国会纵火案，纳粹党借机大举镇压德国共产党，掀起白色恐怖。但我告诉你，国会纵火案虽然有名，仍然不是纳粹德国的开始。真正的时间节点是1933年3月21日，德国国会已超过三分之二的法定多数通过了著名的授权法案。我插一句，这项法案的原名很有意思，叫《消除人民与国家痛苦法》。这个法案的主要内容两条：第一，国会的立法职能交给政府内阁，实际上国会就没有了；第二条，政府内阁在必要时可以背离宪法，实际上宪法也没有了。所以到这个时候，魏玛共和国的宪法和制度才真正结束，纳粹德国真正开始。

说到这里，我们总结一下。这一讲说的纳粹上台和前一讲说的魏玛共和国的失败有直接关系。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在国家主义的强大传统之下，德国在面对战后持续动荡和灾难时，各阶层都希望能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来搞定这一切，为此愿意让出自己的权力和自由。纳粹上台正好满足这种需求，德国的国家主义也走向了畸形。

最后我想给你留一道思考题：纳粹上台的过程和你之前的理解有什么差别？欢迎你在留言区和大家分享。我们都知道纳粹上台对德国、对世界都是一场灾难。但是二战之后，有人在德国发起调查，发现竟然有不少普通民众怀念发动战争前的纳粹德国。这是为什么呢？我们下一讲就聊这个话题。下一讲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