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选择党的胜利揭示东德的复杂困境
前东德的幽灵在日益两极分化的地区徘徊
“渐渐地，人们失去了希望。”91岁的夏洛特·克诺布劳赫在社交媒体上表达了她的痛心之情。她是犹太人大屠杀的幸存者，也是德国犹太人中央委员会的前主席。在刚刚结束的东德两个州的选举中，极右翼政党的胜利令她深感忧虑。
前天的9月1日，二战结束以来德国首次有一个明确的右翼极端主义政党赢得了州选举。德国选择党在图林根州夺得头筹，在萨克森州则紧随基督教民主联盟（CDU）之后，名列第二。与此同时，仅成立八个月的萨哈拉·瓦根克内希特联盟（BSW），以左翼保守的民族主义为旗帜，在这两个州都取得了双位数的得票率，位居第三。

图林根州德国选择党负责人比约恩·赫克前天在德国埃尔福特的州议会大楼观看选举结果
在纳粹德国入侵波兰85周年之际，这两个公开反对现行体制的政党总共获得了42%到49%的选票。它们都反西方、亲俄，并反对对乌克兰的支持。两党领导人都是擅长煽动民愤的高手：德国选择党图林根州领导人比约恩·赫克因故意使用纳粹口号已两次被判刑；BSW的全国领导人萨哈拉·瓦根克内希特则是前xx主义者，在极右翼阵营中拥有众多追随者。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1990年统一后，前东德似乎悄然融入了扩展后的西德版图。然而，近年来大量学术研究、自传与文学作品的涌现——通常出自具有东德背景的德国作家之手——试图在弥补这一历史身份认同上的缺失，重新赋予这一长期被忽视的地区以话语权。
一条鲜明的分界线将东德的后代与那些亲历过独裁统治的人区分开来。作家迪尔克·奥施曼（1967年出生于哥达）去年发表了一篇抨击西德“发明”东德的文章。他准确地指出，德国选择党的领导人大多是来自西德，但对于一本声称东德人声音被全面压制的书来说，令人惊讶的是，他未能解释为何如此多的东德人会投票支持这一政党。与此同时，87岁的歌手、作曲家和异见人士沃尔夫·比尔曼——他在1976年因巡演期间的言论被东德剥夺了国籍——最近愤怒地表示：“那些在独裁统治下胆怯的人，现在却在进行一种无风险的反民主叛乱。”
社会学家斯特芬·毛（1968年出生于罗斯托克）在其著作《不平等的统一》（《Ungleich vereint》）中，对当前的研究状态进行了详尽的总结。他指出，由于历史、人口、经济和社会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民主制度赖以运作的中介组织——如政党、工会或社会团体——在1990年后难以发展壮大。相反，他认为，一种虚构的自卑感与一种要求极端化的街头抗议文化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有毒的“超政治”，这种“超政治”极易受到野心家的操控。在这种背景下，德国选择党和BSW应运而生。
历史学家伊尔科-萨沙·科瓦尔丘克（1967年出生于东柏林）的新书《自由震惊》（《Freiheitsschock》）则将东德人倾向支持威权政党的现象归因于其过去作为“东德囚徒”所造成的长期创伤。这些人曾梦想着西方是一个更富有的“保姆国家”。在这种解读下，德国选择党和BSW选民对政府、“精英”和移民的愤怒与挫败感，实际上是对自身未加反思的历史的一种转移。
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萨克森和图林根，没有一个政党愿意与德国选择党合作。而基督教民主联盟——其全国领导人弗里德里希·梅尔茨希望在计划于2025年9月举行的全国大选中成为总理——却面临着棘手的政治困境。在图林根，它只能与BSW及其前身左翼党联合，才能推举州长候选人。在萨克森，保守派州长只能通过与社民党、绿党和左翼党组成四方联合政府——或者与包括BSW在内的各种三方联合政府——来保住他的职位。
基于政治现实的考量，基民盟很可能会重新评估其先前拒绝与左翼党合作的立场。然而，联合政府的谈判可能会持续数周时间。关键在于，BSW和瓦根克内希特如今已掌握了决定性影响力。
周日晚，BSW发布了一份声明：“乌克兰战争中的外交努力以及反对部署美国中程导弹，是任何联盟合作的先决条件。我们不会仅仅为了确保多数派而加入。”瓦根克内希特似乎正在进一步加剧两极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