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横须贺当地时间2007年12月14日夜,日本海上自卫队横须贺基地内,数艘在白天刚刚参加完和驻日美军第七舰队海上联合演习的日本海上自卫队军舰此时挂满舰饰,灯火全开地停泊在各自的泊位上,其中个头最大的一艘军舰是海自第一护卫群旗舰的直升机反潜“护卫舰”“白根”号,舷号DDH-143。
尽管日本海上自卫队将其称为“护卫舰”,但其编号中的DDH却是“直升机驱逐领舰”的含义。二战后日本和意大利这种“战败国”长期不被允许拥有航空母舰类战舰,而其与盟国的战略合作又需要它们具备一定的舰载反潜能力。于是,在法国建造的“圣女贞德”号直升机巡洋舰的启发下,两国后发展出了一种既符合政策,又能满足需求的“半直升机母舰”。 6park.com
“圣女贞德”号直升机巡洋舰 6park.com意大利海军先后接收并服役了“安德烈亚·多里亚”号和“维托里奥·维内托”号直升机巡洋舰;而日本海上自卫队则服役了两艘“榛名”级直升机“护卫舰”,即“榛名”号和“比叡”号。 6park.com
“安德烈亚·多里亚”号直升机巡洋舰 6park.com
“维托里奥·维内托”号直升机巡洋舰 6park.com
“榛名”号直升机驱逐舰 6park.com
两者的共同特征是前半段像驱逐舰,后半段像直升机母舰,可以搭载三架以上的大型反潜直升机,担任反潜编队的核心。
由于“榛名”级的吨位(4700吨,满载6800吨)对于“半直升机母舰”来说还是有点小,直升机甲板操作空间还不是很够。为此,日本防卫省遂在第四期防卫力整建计划(1972~1976年)提出了直升机驱逐领舰(Leader Destroyer Helicopter Carrier)的方案即DLH方案,计划以这个方案建造两艘排水量8700吨、可搭载六架直升机(其中四架处于备便状态)的舰艇,并配备“鞑靼人”防空导弹、燃气涡轮机等先进装备,可作为舰队反潜于防空中枢。
然而,因为1973年以阿赎罪日战争引发的石油危机以及随之而来的全球性经济不景气,日本国家经费紧缩,昂贵且风险较高的DLH方案遂遭到全盘放弃。取消DLH后,日本海上自卫队退而求其次,建造两艘改良自“榛名”级的直升机驱逐舰,这就是“白根”级,一共建造两艘,分别是“白根”号和“鞍马”号。
本文的主角“白根”号于1977年2月25日在IHI株式会社东京第1工场开工,1978年9月18日下水,1980年3月17日服役,编入第一护卫群第51护卫队并担当第一护卫群的旗舰。 6park.com
“白根”号直升机驱逐舰 6park.com
“白根”级的基本设计延续自“榛名”级,舰体、装备的布局差不多,都拥有位于舰体中央的集中式大型上层结构以及能操作三架大型反潜直升机的机库、舰尾甲板,配置也与“榛名”级十分类似,动力系统则完全相同。不过,“白根”级的舰体比“榛名”级长6米, 满载排水量增加到7200吨。还比“榛名”级多了一根烟囱。 6park.com
“白根”级直升机驱逐舰二视图 6park.com
“白根”号服役之后,一直表现抢眼。1982年,刚刚服役的“白根”号参加当年的环太平洋协同作战演习,并成功捕捉到了负责担任反潜目标的美军核潜艇。此后,“白根”号和其姊妹舰“鞍马”号曾多次率领海自舰队参与环太平洋地区联合演习,其反潜直升机在演习中多次击败扮演假想敌的美军核潜艇,使美军对日本海上自卫队的反潜能力大为肯定,并认为如果环太平洋演习少了日本海自的参与,其价值将大大减低。 6park.com
“鞍马”号直升机驱逐舰 6park.com
根据日本防卫省于2000年12月公布“新中期防卫力整备计划”,日本将在2004与2006年度各建造一艘标准排水量高达13500吨的16DDH大型直升机驱逐舰(级后来的“日向”级直升机驱逐舰),分别在2009至2011年取代两艘“榛名”级。届时,“白根”和其姊妹舰“鞍马”也将卸下旗舰的重任,进入“退休”前的“荣养”时间。 6park.com
“日向”级直升机驱逐舰 6park.com
然而,这个算盘就在2007年12月14日夜被一次意外而打破——
横须贺时间23时左右,住在军港附近的居民们忽然发现港湾中有有烈焰和浓烟升腾,隐隐还能听到沉闷的爆炸声。
作为常年和军港“朝夕相处”的“老司机”,这些居民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在放烟火,而是军港起火了,于是纷纷将电话打给横须贺市政府反映横须贺港内起火,还有爆炸,并询问要不要做好撤离的准备。 6park.com
“白根”号刚刚起火时的画面,近景是一艘“村雨”级驱逐舰和“飞鸟”号试验舰 6park.com
横须贺市政府接到市民的报告后不敢怠慢,消防署此时也注意到横须贺港内有浓烟升腾,于是立即联系海上自卫队方面询问情况。一开始,海上自卫队方面期期艾艾、磨磨唧唧、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直到23时20分以后才承认港内的一艘“护卫舰”在12月14日22时19分突然冒出火焰,他们已经努力扑救了一个多小时,但火势非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越烧越大——
当横须贺市消防署询问是否需要横须贺市消防队的支援时,海上自卫队横须贺基地方面在扭捏了一阵后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真的可以吗?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23时35分,横须贺消防署的救火队员也加入了灭火工作,而不知疲倦的日本各大媒体的记者们也蜂拥而至,并马上开始了电视直播。23时50分,海上自卫队承认起火的“护卫舰”是“白根”号。 6park.com
日本NHK电视台直播的白根号起火画面 6park.com
尽管海上自卫队和横须贺消防署的消防人员投入了大量人力全力灭火,但是火情依然长时间难以得到控制。因为根据新闻画面显示“白根”号起火的部位在舰桥内,这里集中了战斗指挥所、战斗情报中心等大量和指挥作战有关的舱室,结构复杂、导致完全不了解军舰结构的横须贺市消防署的消防员进入舰内后屡屡迷路,严重影响了救火效率。 6park.com
“白根”号舰桥起火画面 6park.com
此外,该区域的电路管线如同迷宫,计算机等电子元器件之类的可燃物众多,再加上“白根”级为了减少上层建筑的重量以维持重心,所以上层建筑的材料采用了大量燃点较低的铝合金结构,更加助燃了火势。更要命的是,部分可燃物质燃烧的时候会放出毒烟,导致进入现场的消防员接二连三因为吸入有毒烟雾而昏倒。被迫一度停止救援,等待防毒面具、氧气瓶等防护器材到位后才继续救火(横须贺消防署出火警不带好防护器材,也是服气的,再说“平成肥宅”也没有“昭和男儿”那种悍不畏死的“豚突精神”,不论是自卫队还是消防员都是拿工资的公务员,为这么点工资玩什么命啊)。
以上种种“日本救援传统艺能”,导致“白根”舰的火灾整整燃烧了八个小时,直到12月15日6时20分才告扑灭。 6park.com
NHK电视台关于白根号火灾被扑灭的报导 6park.com
大火扑灭之后的“白根”号的舰桥被烧得面目全非,其主要指挥系统全部焚毁,战斗指挥所和作战情报中心完全失去功能,上层建筑顶部的雷达等设备也受损严重。由于横须贺港的消防阀门供水不足,外加和横须贺消防署消防车的阀门不匹配,导致病急乱投医之下在灭火过程中被迫直接用水泵从海中抽取海水直接往起火的地方喷。致使大量海水流入装满电子设备的下舱,又造成二次损害。可以说一场火灾过后,“白根”号已经完全丧失了作战能力,损失极为惨重。 6park.com
白根级驱逐舰的战斗指挥所 6park.com
虽然“白根”号已经进入服役期的末期,但在预定替换它的替代舰目前还没影的情况下,骤然丧失作战能力显然对日本海上自卫队的总体战力造成相当严重的影响,更何况“白根”号当时还是第一护卫群的旗舰,更是事关海上自卫队“颜面”的问题。所以在为此次事故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上,时任防卫相的石破茂(如今他已经是日本首相)一露面就遭到了各种媒体记者“长枪短炮”的“围攻”,希望他对此事有所交代,然而绰号“石头人”的石破茂全程板着一张面孔,只说了一句“这是非常之灾”的套话就再也不开口。 6park.com
担任防卫相时期的石破茂(此时还显得有点年轻) 6park.com
……
根据海上自卫队方面初步的“白根”号火灾原因调查报告,推测“白根”号起火的中心部位是战斗指挥所,而怀疑火灾的起因是某台显示器中的电子元件自燃。
然而,这些电子设备的生产商不干了,“八嘎!我堂堂‘恭匠精神’岂容如此玷污?”毕竟如果确定是“某台显示器中的电子元件自燃”,那么这个锅就得相关厂家来背,这个“锅”谁都不想背,甩锅还来不及呢!
不过,接下来的深入调查让电子设备生产商们松了一口气。调查人员发现:“白根”号起火的中心位置确实是在战斗指挥所中,但起火点并不在那些作战用电子设备周围,而是位于战斗指挥所后部的一台冰箱,可是这台冰箱本身也不是起火点,真正的起火点是原本放在这台冰箱顶部的一个中国义乌生产的移动式冷暖箱(这玩意夏天可以冰镇饮料,冬天可以保温热汤,在冬天喜欢喝酱汤,夏天喜欢喝冰镇牛奶的日本人中颇受欢迎,尤其是相比价格昂贵的欧美产品,中国产的移动式冷暖箱因为价格低廉尤其受到日本民众的喜爱,所以当时中国生产的相关产品绝大部分都用于出口,日韩占当时的出口“大头”)。而这台价值600多元人民币的小东西是某个海上自卫队员违规带上军舰并放在战斗指挥所的冰箱顶部的。 6park.com
移动式冷暖箱的日文广告 6park.com
经推断,起火的过程应该是这样的:这台移动式冷暖箱的部件因为过热首先燃烧起来,并随后烧穿冰箱顶板,引燃其他器材,最终酿成了火灾。问题是当时战斗指挥所内没有人,当火灾触发火警警报时,火势已经开始蔓延到其它舱室,造成扑救的不及时。
一开始,各路媒体一听说是“中国货”造成火灾,顿时群情激愤,嚷嚷着“中国货质量差”、“抵制中国货”、“要求中国赔偿”,巴拉巴拉巴拉的。然而很快就因为新的进一步起火原因调查结果的公布而在瞬间全部“哑火”。
经调查,这台起火的移动式冷暖箱属于“白根”号上的一名雷达士官,据他所述:他将开水直接放进了他新买的冷暖箱,希望在第二天能喝到冰水。然而他忘记了产自中国的冷暖箱使用的是中国规定的220伏电压,而“白根”舰上的电压是日本标准的115伏(实际输出110伏),而他却没有用电压转换器,而是直接将冷暖箱插在电源上然后放在冰箱顶部就离开了……
理论上说,220伏的很多电器在110伏环境下也不是不可以工作,但潜在的危险性显而易见,就比如电器元件容易过热,如果不在达到临界值前及时切断电源,就容易造成短路和起火。所以,这个锅中国产的移动式冷暖箱不背,这完全是由于自卫官没有最起码的用电常识而造成的人为疏忽引发的火灾事故。
最终,该名自卫官吃了官司,但在海上自卫队的“护短”之下最终免于刑事处罚,仅被降职然后勒令退役。
……
根据评估,“白根”号的维修需要两年时间和300亿日元的费用,为了省钱,海上自卫队采取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从将要退役、实际上已经停航的“榛名”号直升机驱逐舰(该舰最终在2009年3月18日退役,由直升机驱逐舰“日向”号替代其位置)上的战斗指挥所和作战情报中心内的电子设备统统“打包”搬到“白根”号上,此外还尽可能地从“榛名”号上拆卸可用设备用以替换“白根”号上“过了火”的相关设备。最终将修理费用控制在了60亿日元。但因为在修理过程中的“白根”号于1008年12月和拖船相撞再度受损,直到2009年3月该舰才修理完毕回到现役,并在3月18日将第一护卫群旗舰的位置交给“日向”号后调往第三护卫群担任旗舰,接替同一天退役、但实际上已经成为废舰的“榛名”号。
……
2015年3月25日,“白根”号从日本海上自卫队除籍,在解除武装后被拖往因岛工场锚地改造成靶舰被当作XASM-3型超音速反舰导弹的测试靶标,在吃了几发没有战斗部的导弹后,于2017年被浮坞运送至江田岛的拆船厂拆毁。 6park.com
退役后停在舞鹤锚地的白根舰,可见其前部二号炮塔等设施已经被拆除 6park.com
靶舰状态的“白根”号 6park.com
被送到江田岛准备拆毁的“白根”号